几天下来,就连工部侍郎也听见动静,叫了他?去训斥,“你怎么弄的,这许多人只管等你,你虽初来工部,却也是朝中老人了,这许多都不懂么?纵然不懂的,不会去问么!”
后面也不知谁打听到消息,偷偷告诉了工部侍郎,对方越发憎恶起孟大?人来。
好端端的,你去招惹秦子归作甚!
“下官瞧着,此事便是他?的不是,”一工部官员便道,“那秦子归向来与人为善,等闲也不曾去招惹欺压谁……”
工部侍郎深以为然,“说得有理。”
连自家儿子都管教不好,谁还敢派你做要紧的差事!
就因为人家姑娘不跟你儿子玩,你儿子就打人家,那改日我?们不喜欢同?你玩,你是不是也要打我?们?
简直荒唐嘛!
这些?事都没瞒过天元帝的耳朵,只是无关紧要,他?也不以为意。
秦子归自有分寸,断然不会耽搁正事,由他?去吧。
“那小?子素来老成,如今总算使性子,倒是难得。”
这么些?年了,瞧着完人似的,这会儿才显得活泛了。
听天元帝没有怪罪的意思,胡霖就笑道:“秦侍读疼爱女儿,众人皆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天元帝嗯了声?,又皱眉,“子不教,父之?过,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些?。”
当老子的明?知自家孩子受了委屈还不出手,那是懦夫,难当大?任;
同?样的,当老子的由着自家崽子惹是生非,想来本事有限,也就这么着了。
五月下旬,陆续有官员上奏,说起轮作成果。
天元帝欢喜之?余,却也看到其特殊性,深以为憾。
好事,却偏偏不能推广,这难道不是很可惜么?
所以他?也只是发了旨意表彰,又在邸报上赞了一回,并未明?确要求各地效仿。
倒是有些?急需政绩的官员见了,发现这几地同?自己辖下的气候水土颇有相似之?处,也大?着胆子试起来,此为后话?不提。
六月中,海外贸易的船队陆续归来,除了司空见惯的香料、西洋器皿等物,另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作物种子、根茎和果实?。
这些?还是当初万国来朝时,秦放鹤提议的,说左右也占不了多少地方,万一能有适合大?禄朝的高产作物呢?
天元帝就准了。
这会儿见了实?物,天元帝也不以为意,还笑着同?秦放鹤打趣,“这可是你要的,朕不管它,只管交给你摆弄去,若来日种不出来,自己找户部销账。”
秦放鹤满口应下,转头就去国子监找老丈人,请他?从?国子监的农科班里挑了几个能干又没背景靠山的学生,去城外自家御赐田庄内种去。
那几个学生原本还有些?忐忑,秦放鹤便先发了银子,“你们只管折腾,赔了赚了都算我?的,若要暖房,也只管写了条子与我?,我?看着就批了。只有一点?,千万注意划片。”
万一里面掺杂了不得了的东西,引发物种入侵就坏了。
国子监出来的学生,本就对秦放鹤这位六元公有着近乎盲目的推崇和亲近,如今见他?什么责任都自己担了,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果然风风火火折腾起来。
天元三十五年九月初,城外农庄的学生们种死了一批,也育苗成功了一批,又建了一座暖房,总体而言,还算顺利。
月中,高程那头传来消息,秦放鹤亲自上折子,第一次详细阐述了蒸汽火车的雏形,并引申出未来的发展前景。
天元帝看了折子,大?为惊奇,等他?轮值时亲自叫上前来问:“什么车?不用畜力就能跑?”
听上去简直像天方夜谭。
秦放鹤摊开图纸,又拿出曾经的小?水壶模型细细解释一回。
没有亲眼目睹过机械之?力的人,哪怕解释的再清楚,也很难想象这种铁家伙可能发挥的巨大?威力。
纵然远见卓识如天元帝,也依旧半信半疑。
说得不好听一点?,若非秦放鹤从?不信口开河,天元帝愿意相信他?,但凡换个别人,这会儿早一句“胡言乱语”打发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放鹤笑道,“陛下整日被朝政所累,权当微臣弄了个新玩意儿,博您一笑吧。”
天元帝就笑起来,“你倒乖觉,自己先把退路找好了。”
前头才说了什么“利国利家”“流芳百世?”,这会儿又摇身一变,成了新玩意儿。
胡霖见他?意动,也跟着敲边鼓,“旁的也就罢了,秦侍读说得也在理,您这大?半年竟无一日歇息,也该耍一耍了。”
天元帝勤政,这几年甚至连秋猎都不大?爱去了,纵然去,也必然带着折子,随时批阅、召见大?臣。
“也罢,”天元帝站起身来,“既如此,朕就赏你个脸面!”
说完,又故意吓唬秦放鹤,“若不好玩,可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