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她这一番话再度鼓动了一众乡亲们心头的热火,这下子,他们看陈茵时,已经和看阶级敌人没什么区别了,浪费粮食的人凭啥挣工分?凭啥过的比他们强?
大领导没错,错的是陈茵。
陈茵三魂七魄都跟着出窍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月淮。
这真是以前那个恨不得舔她脚指头的蠢猪?
黄凤英听了顾月淮的话,神色不由严肃起来,郑重道:“顾同志请放心,我们这些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肯定不能助长陈茵这种歪风!”
在她心中,臭名声的顾月淮已经变成了阶级同志“顾同志”。
顾月淮笑了一下,投给黄凤英一个信任的眼神。
旋即,她指着地上零零散散的钱粮说道:“在押走陈茵之前,我希望她能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把钱和粮捡起来,端正态度,改正错误。”
人群中,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对!没错!做错事就要改正!”
黄凤英转头看向陈茵,沉着脸道:“陈茵!顾同志说的没错,你来捡!”
这一连串的变故早让陈茵吓得双腿打颤心茫然了,她压根不敢想自己往后的命运,听了黄凤英的话哪还敢反驳?灰溜溜蹲下身捡了起来。
这钱倒还好,只是面粉撒了大半,只能把浮于表面的捞回来。
陈茵捡完,哆哆嗦嗦把东西递给顾月淮。
顾月淮看着面前眼神闪躲不敢与她对视的陈茵,莞尔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神情坦然地接过钱和粮袋,语气真诚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茵听着这“和颜悦色”的声音,脊背又是一寒。
顾月淮收回目光,与黄凤英道:“黄主任,你看我这脑袋,也耽搁不得,得立马去公社卫生所包扎一下。这大队我就不去了,我对组织上是十分信任的。”
黄凤英连连颔首:“成,你快去吧,就坐大队的牛车去。”
大劳子生产大队距离公社卫生所有一段距离,顾月淮脑袋伤得不轻,她吨量又重,走到卫生所要是出了啥事又是个麻烦,索性坐上牛车去。
黄凤英说完,又点了人群中一个中年人,让他赶着牛车去送顾月淮。
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保准没人愿意放着挣工分不干,送顾月淮去公社卫生所,不过今天不知怎的,让顾月淮给说的热血沸腾的,被点名的人兴冲冲就应下了。
顾月淮也没拒绝,道了声谢,她的伤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公社卫生所。
顾月淮一到,就让赶牛车的人回去了。
整个大队也就这一头黄牛,平时都是用来犁地的,被队里当宝贝似的,她能仗着脑袋有伤用一回已经是荣幸了,要是蠢得再用一回,那就是纯粹给自己找事了。
她进了卫生所,找医生给缝针上药,包扎伤口,最后又给拿了一支药膏。
这一通下来,花了一块七。
顾月淮把药膏塞进口袋,出了卫生所。
她站在卫生所门口,仰头看看刺目的阳光,心里哂笑一声,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她这个祸害死了,竟又活了,回到了一切痛苦开始的原点。
这辈子,她定要好好活,绝不走上辈子的老路!
黄莺公社离大劳子村不算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
如今正值深秋,秋高气爽,徒步回去除了身体大喘气,累得慌,也没别的不适。
顾月淮走两步便掐着腰喘两声,垂眸看看自己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身材,暗暗苦笑,重活一回什么都好,就是再一次支配这样膀大腰圆的身躯,着实有些不习惯。
上辈子她减肥成功是在三年后,这辈子减肥是一定要提上日程的。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几乎都是徒步走路的人,偶尔能碰上一两个赶驴车牛车或者推鸡公车的,都要惹来旁人好一顿艳羡的目光。
顾月淮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人物”,不少妇女与她擦肩而过时,还冲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嘴里暗啐一声。
一是怒骂她的不要脸,恨嫁。
二则是为大劳子生产大队,第六生产小队队长陈月升感到可惜,咋就被这么一个女人给缠上了呢?
顾月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赶紧回家。
重活一回,她就能重新见到老爹和哥哥们,想到上辈子他们的悲惨遭遇,以及自己无畏的恨意与漠视,顾月淮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疼。
他们待她那样好,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她,可她呢?
顾月淮眼底满是湿意,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抱一抱他们,认真和他们说一声:囡囡回来了。
大劳子村口有一口水井和一颗大槐树,以前,槐树上挂了不少祈福用的红绸带,后来就被当成封建糟粕,被勒令要么砍树,要么就把绸带都解下来。
老槐树长了几百年,村里人舍不得,就自发上树把密密麻麻的红绸带都给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