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有名的大厂。
据她所知,程先旭起初是想要扩厂,就和银行贷了一笔款项,可惜,工厂扩建到一半的时候,信贷政策改变,款项要收回,程先旭资金链断裂,厂扩不了,贷款还不上。
针织厂一夕之间接口全部断裂,数千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了。
程先旭也从人人崇敬的国营大厂厂长变成了拖欠债务,人人喊打的老赖,许是落差太大的缘故,程先旭跳楼自杀了,他爱人早年就死了,家里只留了三个孩子。
她会知道程先旭的事,其实也和程陵有关。
起初她没在意,也没把程先旭和程陵关联到一起,如今想想,程陵这么出名一个人她居然才刚刚想起。
上辈子,程先旭拖欠工人工资,最后全是由他大儿子程陵还上的。
他不止还上了贷款,还在几年后,乘着改革的东风,成了第一批下海商人。
后来,他做起了服装生意,混的风生水起。
顾月淮半眯着眼,陷入思索。
程陵居然是未来的商业大佬,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她短期内的目标是找个工作,毕竟72年做生意是不可能的,想正经生活就只能在国营厂找个工作,不过工作指标都是有限的,怎么进还需要好好筹谋一番。
当然,未来改革开放,生意是肯定要做起来的。
她没接触过生意,却有须弥空间,就算再废柴,也总能挣到钱吧?
做生意,少不了人脉和人才,程陵显然两者都算,意外之下和未来大佬牵上了线,以后做生意也可以请教请教。
思索间,程陵回来了。
他一脸倦怠,想到多如牛毛的债务,脊背似乎都要被刚刚的催债工人给压弯了。
不过,进屋时看到顾月淮时,还是强打起笑容:“顾同志,真不好意思。”
顾月淮摇了摇头,抱着晏少棠起身:“程同志太客气了,我今天还要带少棠回家,就不留了,下次来周兰市我再过来。”
闻言,程陵讪讪一笑:“我们要搬家了。”
顾月淮一怔,心道也是,债务欠了这么多,还都还不上,继续住在这种地方不过是徒留话柄罢了。
就在这时,程陵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你的表……”
他脸上表情很复杂,几乎不用多问,他都能认出顾月淮手上戴着的,正是他昨天送到寄卖店的手表,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既酸且喜。
酸是心酸,自己日日擦拭的手表,这么快就戴在了别人的手腕上。
喜是心喜,顾月淮的人品他还是信的,表到了她手里,应该能得到爱护。
顾月淮哑然一笑,想了想,把表从手腕上褪了下来,递给程陵。
“我看你对这块手表感情很深,想来卖掉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你救了少棠,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喏,物归原主。”
一块手表,既还清了程陵的相助之恩,又能借此博得他更多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程陵却是连忙摇头推拒:“不必了,原本卖它一次已经是心痛至极,你若再给我,为了还债,我依然会第二次卖掉它,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它跟着你。”
话落,他微微正色:“顾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
顾月淮看他说话真心实意,的确不是口不对心,便没再坚持。
两人面面相觑后,又相视一笑。
顾月淮沉思片刻,客气道:“程同志为人诚挚,是个能结交的。我家在青安县,大劳子生产大队,以后你要是碰上什么难处,都可以去找我。”
程陵愣了一下,旋即看了顾月淮一眼:“那就先谢谢顾同志了。”
顾月淮摇了摇头,抱着晏少棠离开了。
程陵把人送出门外,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转身回去。
他刚一进门,就听到妹妹程琴阴阳怪气的声音:“爸刚死,讨债人天天上门,你居然还有闲心和女人约会?大哥,你可对得起我们?”
程陵闭了闭眼,却没有说什么辩驳的话。
他不知道这样日日坚持,到底值不值得。
顾月淮离开啼光区,重新回了招待所,退掉房后就领着晏少棠去了车站。
从周兰市回青安县的火车一天有好几趟,两人到了车站,等了一个小时就上车了,因为有晏少棠在,顾月淮就奢侈的买了卧铺票。
卧铺车厢要比普通硬座车票再贵五毛钱,不过环境要好一些,还配备了装满热水的暖壶和茶杯,冲泡花茶后香味四溢,比气味混杂的硬座车厢舒服许多。
晏少棠一上车就睡着了,顾月淮给她掖了掖被角。
这会儿正是中午,透过车窗还能看到山川田野闪掠而过的景象。
顾月淮倒了杯茶,坐在床铺上盯着窗外瞧。
这一趟周兰市之行算是满载而归了,不仅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晏少棠,还一下子解决了这段时间以来被债务逼迫的困扰,总算能轻省一些,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