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囡囡已经有对象了,你也认识,就是那个晏知青。”
这句话回荡在陈月升耳中,他似被针扎了一样,瞳孔急剧收缩,久久回不过神来。
晏知青?陈月升想到那天在山上,暴雨连绵时,毫不犹豫冲下山找顾月淮的青年,心里不由得掀起了滔天巨浪,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陈月升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自嘲一笑,转身跌跌撞撞离开了,离开时,他神情黯淡,眼带茫然,似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顾亭淮靠在门边听了听,最后打开门一看,见人走了,才撇撇嘴重新关上门。
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以前就是以前,错过就是错过,还想挽回不成?
第二天一早,顾月淮做了春饼,炒了土豆丝,又熬了一锅粥。
早饭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令晏少离颇有些拍案叫绝的想法,然而饭还没吃完,就有客人上门了,这回来的可不是自行车,而是一辆汽车!
这个年代自上而下的“媚外”之风尚且没有兴起,老百姓们还亲近着上海牌汽车。
“汽车?谁来了啊?”晏少离有些好奇,从炕头的窗户往外瞧。
汽车对她而言不稀奇,但自从来了青安县,她可很少见到汽车,更别提在这乡下大队了,而这汽车的主人目的十分明确,就停在顾家小院外头。
晏少离撅着屁股趴在窗前,回头道:“月淮,你家还有有钱的亲戚呀?”
顾月淮眉梢微挑,只需稍加思索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毕竟她家除了大姑聂佩兰和她亲妈林锦书外,就没什么有身份有地位的,能开得起汽车的亲戚了。
不过,聂佩兰素来视他们这群穷亲戚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可能“屈尊降贵”。
可想而知来的人是谁了,自从上回林锦书把瘸了腿的顾睿淮接走后,这两人就再也没了动静,今天突然上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顾亭淮已经掀开帘子出门了。
片刻后,他沉着脸进了门,紧接着,一个司机模样的青年搬着一袋米进了屋,瞧那分粮,得有五十斤,对于如今缺粮的现状来说,也算是一笔横财了。
顾月淮了然,林锦书这是送母爱来了。
果不其然,她想法刚落,林锦书就进来了,她看向坐在炕头不动如山的顾月淮,脸上神色有些许尴尬:“囡囡,妈妈来给你们送点米面粮油。”
妈妈?晏少离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林锦书几眼,嗯,她就奇怪,顾叔长相粗犷,脾气也莽,一点都不像是能生出顾月淮这种雅致美人的,如今一看她妈倒是明白了。
不过,她怎么从没听顾月淮提起过她妈?她好像也不住大劳子生产大队。
林锦书的目的
顾月淮态度也出乎晏少离的预料,她瞥了一眼堆在地上的米面,淡淡道:“林女士费心了,不过我们不需要,拿回去吧,你家人多,现在又多养一个顾睿淮,更费粮。”
林锦书听罢,脸色更加尴尬,她攥紧手里的包,有些进退两难。
晏少离这个旁观者都深感气氛窒息,忙抱着晏少棠钻回了里屋,她们毕竟是外人,还是不要打搅他们几人叙话了,不过,心里头还是很好奇顾月淮和她妈古怪的关系。
她这一走,屋里的气氛反而更加冷凝,林锦书宛如一个意外闯入的侵入者。
顾月淮也不搭话,自顾自吃着早饭,和林锦书,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虽然血缘上是母女,但如今不论是名义上还是感情上,甚至比不上大劳子生产大队的社员。
这时,顾亭淮端了一杯热水递给林锦书,他道:“喝点水吧,吃早饭了吗?”
林锦书微松了口气,抬眸看了顾月淮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她很珍惜和几个孩子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也希望能够留下来与他们多说说话。
而且,她今天过来也是有原因的。
顾亭淮窥出几分她的心意,也看了顾月淮一眼,说道:“坐吧,我给你盛粥。”
他曾经对林锦书有过埋怨,甚至憎恨,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家日子也越过越好,倒觉得以前的想法有些好笑,每个人都乐于追求好的生活,没人例外。
林锦书当年的选择他已经放下了,如今,他也希望囡囡能够释怀。
说起来,他们兄妹三人,唯有顾月淮没有和林锦书相处过,两人的确很陌生。
林锦书脱下皮手套,走到炕边坐下,目光怔忪地望着顾月淮。
她咬了咬唇,冰冷的手握着热腾腾的水杯,小心翼翼道:“囡囡,你在怪妈妈吗?”
顾月淮吃完最后饼,又喝了一口粥,才慢条斯理地道:“没有,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们都放下了,你难道还放不下吗?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回头看。”
“我不明白你过来送粮的目的是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你也从未管过我们。”
顾月淮声音有些疑惑,她是真的疑惑,而不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