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恶妇?若阿娘只是想?养个?女孩解闷,我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吗?可是阿娘那架势,哪是养孙女,我看分明是供小姐呢。若由着她把家?产掏空,行止以后怎么办?”
父亲和母亲还争执了什么,后面的苏行止就没再听了。他的童年似乎从这一天结束了,他的父母亲人?回来了,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其乐融融。妹妹不是他的亲妹妹,母亲不喜欢她,父亲漠不关心,祖母是唯一在乎她的人?。可是祖母老了,很多时候有心无力,那个?女婴本就弱小不堪,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死??
在苏行止还不完全明白死?亡的概念时,他就先懂得不想?失去一个?人?的感受。从那一天起,苏行止不再跑出去玩了,他总是待在女婴身边,怕她挨饿,怕她生病,怕她在他不在时死?掉。
他将“妹妹”放在自己之?前?,总要先喂她喝奶,他才放心吃饭。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却磕磕绊绊帮她换衣服、扎头?发。
苏行止时常注意到祖母盯着苏雨霁的背影走神,目光讳莫如深,复杂难言。最?开始,苏行止以为是祖母对亲孙女愧疚,直到两年前?,祖母弥留之?际特意支开苏雨霁,将他叫到床前?,老泪纵横地说出了苏雨霁的身份。
原来,苏雨霁是祖母从王娘子的夫家?镇国公府抱出来的。祖母没有提内情,只是说深宅大院斗争激烈,手足相?残,她看不过去,将这个?孩子抱了出来,放在自家?养。
她曾对天发誓绝不向第三人?透露此?事,但她马上就要死?了,这件事不能没人?知?道。祖母在人?生最?后的时光将秘密传给苏行止,并逼着苏行止起誓,让他保证决不透露给苏雨霁。祖母亲耳听到苏行止的誓言,才终于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苏行止终于知?道了妹妹是谁,但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之?前?他还能自己骗自己,当她是被家?人?抛弃的女婴,留在苏家?比在她原来的家?庭更好。但听到祖母的话后,他每次见到苏雨霁,内心都在愧疚和自卑中?煎熬。
她一心偏袒他,凡事都看他好的一面,但苏行止怎么会?不知?道,科举不过是仕途的,名次其实什么都不能证明。
寒门官没有亲族帮衬,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如何和那些簪缨世族比?别?的不说,仅生活条件就远远比不上。
她是银河偶然坠落的星,是不属于他的惊鸿照影。如果她回到本来的家?庭,衣食住行可能是苏行止需要奋斗一辈子才能达到的水平。
她本该永远不识贫寒疾苦,永远不用担心钱不够花,她的夫婿也该是明华章、江陵、谢济川那样的世家?子弟,从小在堆金积玉中?长大,周身自然带着股书卷气和松弛感。不像他,生于贫寒,长于贫寒,终其一生也探不到明华章出生时的高度。
而明华章还要往上走,有家?世加持和女皇赏识,恐怕苏行止这辈子都望尘莫及。苏行止怎么敢说,他能给苏雨霁更好的生活?
苏行止望着苏雨霁的眼睛,几乎就要说出实情。但他想?到祖母临终前?的交代,最?终还是忍耐下来,对她笑笑:“好,以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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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都后,长安乱哄哄热闹了很久,旧贵族们忙着走关系,阔别?多年的相?王、太平公主要联络故旧,二张兄弟这类在洛阳发达起来的新秀也要寻找根基。一片喧闹中?,九月到了,女皇迁都后第一场全国盛事——科举准时开始。
因为这是场临时加试,报名的人?远不及常科,大多都是京畿人?士。科考那天,镇国公府全家?出动,明华裳目送明华章走入礼部贡院,然后她躲开长辈的视线,悄悄离开,去另一边送任遥参加武举。
任遥是避着平南侯府出来的,来送她的人?只有明华裳和江陵。任遥手握红缨枪,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就大步流星走入考场。
明华裳和江陵莫名有些心酸,江陵说:“明华章、谢济川、苏行止要参加进士科,任遥要参加武举。只有我们两个?是闲人?耶。”
明华裳凉凉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这种事她不知?道吗,为什么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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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猊蕴火,青烟徐徐。琉璃帘后,男子的声音显得尤其阴冷:“跟丢了?这?么长时间,你连两个庶民都找不到?”
跪在台阶下的人冷汗涔涔,低着头道:“王爷息怒。实在是那日西市人多,手下人一时不慎,让他们跑了。不过这对兄妹确实有些邪门,仿佛背后有人帮他们遮掩痕迹一样,每次都能?凭空消失。太原府那次,他们两人就突然不见了,整整两年杳无音信,要不是这?次在朱雀街看到他们,属下还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魏王冷笑一声,斥道:“废物。”
属下不敢反驳,额头深深抵在地上。魏王半眯着眼睛,手指摩挲扶手,陷入沉思?。
能?从他的天罗地?网里逃走,两年来音信全?无滴水不漏……听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乡野村人,他们背后肯定有高人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