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死者为大,你少说两句。要不是我们疏忽,招财也不至于死。是我们对不住二娘,害她病倒,请镇国公恕罪。”
镇国公摆手,说:“这不是你们的错,华章说得对,该死的是那个疯子,二娘、招财都?是受害者。”
说到这里,镇国公突然意识到,他光是看到尸体就心悸得待不住,明华章和招财更熟悉,他面对相熟的脸,还?不得不细看招财是怎么?死的,心里岂不是更难受?
昨夜明华裳被?送回来后,镇国公所有?心神都?在明华裳身上,再没空注意其他。好像只是一转眼,明华章理所应当地?回来了,他照顾生?病的妹妹,安排招财的后事,处理亲人的情?绪,一切自然的仿佛天生?就当如此。
可是,那个站在所有?人前面,熟练地?为他人遮风挡雨的少年?,今年?才?十七岁。一天前,他才?刚刚失去了两个亲人。
若算上永泰郡主腹中未出世的胎儿,是三个。
镇国公狠狠怔住了,从什么?时候起,连他都?习惯了让明华章挡在前方呢?章怀太子的死太悲怆,已成?了他们这些旧臣的心病。这些年?镇国公对明华章的教养不敢有?丝毫懈怠,恨不得他拥有?天下所有?美?德,但今日镇国公才?惊觉,明华章似乎太懂事了。
永远独当一面,永远沉稳可靠,时间太久,以致大家都?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疲惫,会坚持不下去。
镇国公突然问:“你们觉得,明华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着人家父亲的面,他们不可能?说坏话,任遥想?了想?,认真?道:“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江陵平日里牛气哄哄的,总觉得自己天下,我就相信。”
镇国公听得出来,这两个年?轻人是真?心认可明华章。他望着野蛮生?长、蓄势待发的春意,默然一会,问:“那你们觉得,裳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起这个,任遥和江陵的表情?都?轻松很多。任遥立即说了许多优点,比如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聪慧灵巧、胆大心细等?,江陵不方便直接夸明华裳,任遥每说一个,他就在旁边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很有?趣,镇国公不禁笑了。笑完之后,是沉甸甸的茫然。
他身上,满心满眼都?是不能?辜负章怀太子殿下的信任。他给明华章施加了过高的期待,却疏忽了自己的女儿。
他以为给女儿提供最好的物质就是对她好,却忘了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
若瑜兰在,定不会如此。若雨霁在公府长大,和裳裳相伴,也不会如此。
镇国公想?到往事,心情?愈发沉重。看来,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亲手送走了妻子和长女,连养在身边的小女儿也没尽好父亲的义务,实在愧为男人。
镇国公慢慢叹了声?,有?点明白明华裳为什么?依赖明华章了。抛开身份不提,明华章远比他这个父亲尽职,他知道明华裳的喜好,最难得的是理解她的情?感,愿意陪她去做在世人看来离经叛道、不可理喻的事情?。
难怪明华裳醒来后,对着他们说不出话来,等?看到明华章回来,才?终于能?哭出声?。
他们都?以为她被?死人吓到了,而明华章却知道,她在自责。她失去的不是一个丫鬟,而是朋友。
镇国公对明华章最后一丝介怀也消散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没资格指点女儿的婚事。裳裳和华章能?走到哪一步,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镇国公看着逐渐被?吞没的夕阳出神,忽然背后门?开了,明华章和谢济川说着话出来:“你画一张地?图,标明你们在哪里找到血衣的,羊半疯住在何处,一会……不,现?在就给我。”
谢济川嫌弃地?啧声?:“天都?这么?黑了,画图伤眼睛,等?明日吧。”
“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你画的快点,就不会伤眼睛。”明华章示意屋外的随从,“去给谢郎君取笔墨来。”
谢济川轻嗤:“有?事让我做,就是谢郎君,平时就是闲杂人等?,可真?够坦荡。”
明华章就当听不见那些风凉话,亲眼看着谢济川将地?图画出来后,才?道:“今日有?劳你们送招财回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谢济川懒得听他假惺惺,说,“我腿还?没老,自己能?走。你回去照顾二妹妹吧,省得出什么?事,你又怪我耽误你时间。”
明华章一听当真?不送了,道:“那你们路上小心,回见。”
镇国公自然不能?如此失礼,立刻派管家将三个小友一一送出府,他们寒暄时,明华章已经回到内院,继续守着明华裳了。
明华章询问丫鬟,得知这段时间明华裳没有?醒来也没有?做噩梦后,心里略微放松。他坐在床榻边,无声?翻看地?图,另一只手还?握着明华裳的手腕。
他无力去梦中赶走让她害怕的东西,只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