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家暨白不薄,不薄啊!”
他握紧妻子的手,哽咽道,“咱们家暨白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老天爷怜悯他对家国朝廷的一片忠心,竟然给他留了个后!这可真是太叫人惊喜了,暨白都死了四年了,现在居然冒出个儿子来!”
冯夫人也哭了。
方才儿女都在,她不敢哭得太过悲痛,这会儿,她再也不用憋着了。
她伏在冯钰山怀里,放声大哭。
“老天爷有眼,老天有眼啊!”
她哽咽道,“当初接到朝廷带回来的骨灰坛子时,我真是后悔死了,我后悔没让暨白成了亲有了孩子再去边关,可现在,我再无遗憾了!我们家暨白有孩子,今后的清明和死忌,他有亲儿子给他烧纸祭拜了,哪怕将来我们死了,他也不用成为一座荒芜的孤坟无人祭奠!”
冯钰山跟妻子抱头痛哭。
两人尽情释放自己的悲痛和欣慰,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歇。
冯钰山擦拭着眼泪,低声说,“夫人,那孩子被摄政王抚养着,我们多半没法接回来,毕竟让那孩子留在摄政王府才是对他最好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们得去找摄政王,接另一个人回来。”
冯夫人一愣,“接谁?”
冯钰山说,“那孩子的母亲。”
冯夫人恍然大悟,“你是说,将那孩子母亲的牌位接回咱们冯家祠堂里供着,让她的尸骨入我们冯家的祖坟?”
冯钰山点头。
他抹着泪,叹息道,“也不知道暨白跟那姑娘是怎么回事,他写了那么多封家书,可从未提过这个姑娘,以至于他们的孩子都四岁了我们竟然还不知道他在边关跟人家姑娘好过,我们都不知道人家姑娘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他又说,“以前不知道这事儿,我们可以不管,可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我们就不能让人家姑娘无名无分无人祭拜。暨白死了,我们得替暨白把那姑娘接回家,以后逢年过节和清明,我们得给人家姑娘烧纸钱燃上三炷香。”
冯夫人没有任何异议。
她欣然答应,“好,那姑娘既然给我们暨白生了孩子,那她就是我们冯家人,她的孩子我们认,她这个儿媳妇,我们也认。”
冯钰山见妻子答应得这么爽快,迟疑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问道,“夫人,你是不是不知道摄政王膝下长女骄阳郡主的事……”
冯夫人擦拭着眼泪,淡定地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此时提骄阳郡主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骄阳郡主和我们那小孙儿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可是小孙儿是我们冯家的骨肉,骄阳郡主却是周家的骨肉,你怕我介意我们那个儿媳妇不贞不洁,跟过两个男人,是不是?”
冯钰山点头。
冯夫人温柔笑道,“我不介意,我虽然不知道那姑娘跟周家长子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跟我们家暨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会因为她跟过两个男人就断定她不贞不洁。周家长子十年前战死,她是五年前怀上我们家暨白的孩子的,这中间相差了五年时间,她第一个男人死了五年她凭什么不能再找第二个了?”
冯夫人继续说,“那姑娘能以女子之身镇守边关,她能像男儿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就冲这一点,她就是个值得尊敬的姑娘,什么贞洁什么妇道,这些枷锁哪儿能强加到那样英勇的女英雄身上?”
冯夫人望着冯钰山,笑道,“所以老爷你放心,我欢迎那姑娘的英魂来我们家,不论她有过多少人,不论在世人眼中她是怎样的,她都是我们冯家儿媳妇,我永远认她这个儿媳妇。”
冯钰山握紧妻子的手,跟妻子相视一笑。
有个这样通情达理的妻子,真是他冯钰山之幸。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妻子,他们家才能养出三个那么优秀的孩子。
冯钰山转头望着天上明月。
不知此时此刻,暨白是否正在天上望着他们呢?
他们决定将那姑娘接回冯家,暨白是否会感到欣慰?
不论暨白能否看到,他们冯家都会接那姑娘回家。
他们不能只高兴于暨白有了儿子,却不理会那个辛辛苦苦为他们家生了长孙的姑娘,让人家孤魂野鬼漂泊在外。
……
翌日。
一大早,景寻鹤就抱着啼哭不止的小鲸鱼来到姐姐院子外面,急得要命。
哎哟喂,天都大亮了,姐姐和姐夫怎么还如此贪睡,还不肯起啊?
他快要哄不住小鲸鱼了!
昨晚他使尽浑身解数才哄得这小家伙闭上眼睛乖乖在他被窝里睡了一晚上,结果一大早这小兔崽子就醒了,醒了就瘪着嘴哭着要找娘亲。
偏生这小崽子连哭都哭得很乖,并不聒噪地大吵大闹,就瘪着小嘴呜呜咽咽啪嗒啪嗒掉眼泪,真是让人心疼得要命。
景寻鹤踮起脚尖往里张望,见姐姐和姐夫还没起床,他急得跺了跺脚,“怎么成个亲还变懒了呀,怎么还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