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和幻想怎么差距总是那么大。夏路言挠挠头,又把自己身上的冲锋衣提起来闻了闻,鱼腥味混着干臭的血味,把他熏得翻了个白眼。
祝弃霜怎么不臭呢?夏路言一路紧紧地跟着他,真没见他身上有一点脏。和他这种不修边幅的大老爷们比起来,祝弃霜就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的,作为唯一舍弃枪而佩戴弓的人,夏路言在心里给他起外号叫土著仙子。
好想回家啊。夏路言瘫倒在溪边,水流拂过,凉凉的很舒服,他也不管溪边泥泞的土壤会沾得他冲锋衣很脏。
夏路言已经不想着能拿第一名了,临柩山这个地方,他估计也进不来第二次。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然后跟舍友们吹一吹这几天的惊险事迹。
天色渐渐暗下来,落日在西边的云海里浮沉下去,薄暮融成一团灰色的雾,夏路言逐渐有些看不清挡在头上的树叶了,清风拂过,带动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夏路言想拿出毯子把自己裹住,只是两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谁料他刚直起腰,听见后脑勺掠过一阵风声,他天灵盖蹿起凉意,心里一悚,连滚带爬地往前逃。
爬到前面几米,没有听到脚步声,夏路言忐忑转头一看,他刚刚躺下的位置,脑袋还将湿软的土地睡出了一个凹痕。
就在那片带着浅浅凹陷的土地里,慢慢地伸出了一双惨白的手,手指拨开灰尘,像一株柔弱的藤蔓。夏路言脑子一片空白,他反应再晚一点点,那双手就能从土里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不对!不对,手怎么能是从土里伸出来的?诈尸了?他眼睛瞪得溜圆,手不停地发抖,可是祝弃霜已经丢下他走了,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他哆嗦着腿站起来,拔腿就跑,发出的动静似乎让那双手确定了他的位置,那双惨白的手,手指颤了颤,食指指向了他的方向。
夏路言惨叫一声,不敢回头,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他下意识想喊救命,发现已经恐惧到发不出声音。
他听到骨节咔咔的摆动声,他身后的风声,是那双手追来的声音,很快、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就贴在他脖子上,贴在他的脊背上。
一双柔软无骨的惨白的手,从头脖子背后伸出,搂住了他的肩膀,但不像是一个人的重量,只像片纸人落在他背上。
夏路言抿着唇,不敢回头看搂住他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后面那东西的脸探过来,贴在了他的脸上。
夏路言用余光瞥了一眼,看见一张惨白的大脸,脸上涂着两团厚厚的红晕,脸上的粉直往夏路言眼睛里飞。
他吓得险些一撅,脑子又被这熟悉的一张脸惊得清醒了一点——这不是那个和他们一起参加比赛,叫敏美的那个女生吗。
这是人,不是鬼。夏路言更怕了,人怎么会从土里爬出来?他疯狂地拍打自己脖子上缠绕的手臂,妄想甩掉身上的女人。
女人附在他耳边,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惨白的手臂开始使力,慢慢绞紧他的脖子。
夏路言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女人这样的动作让他更是无法呼吸,只能慢慢跪倒在地上。
女人歪了歪头,手臂松了一点,他一下跪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像是要把扁桃体咳出来:“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他又听见女人笑了一声,含义讽刺。
他不敢再多话,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却又被女人的手勒住,女人似乎不着急杀了他,只是很享受他痛苦挣扎的模样,那双手像铁丝一样在他的喉结处收紧,像一张无法逃脱的网。
夏路言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眼泪、鼻涕,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满了整张脸,在皱起充血的皮肤上蜿蜒。
女人像是嫌弃他脏一般,施施然放开手,夏路言抓住这个机会,回光返照似的弹起来,猛然向前冲。
没走几步,前面有个绰绰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额头。
夏路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抵在他额骨上的枪口还散发着余温,灼烫着他的皮肤,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临柩山狩猎场
黑森森的枪管子抵着夏路言脸上,夏路言心脏跳动得剧烈,视线几乎要模糊。
举着枪的人体型中等,面容普通,是那个名叫高明的中年男人,夏路言认出了他的脸,恐惧地往后跌。
后面的女人支住了他,高明握着枪的手紧了紧:“先来后到,我们也蹲一个下午了,不能就这么白白让给你。”
敏美终于开口说话,这是夏路言到现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说话,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有种很模糊的失真感:“要比先来后到,我也……在这里等很久了。”
高明看上去很和气的样子:“能得到积分只有一个人,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商量?如果你把这个人让给我们,我可以接下来让一半分数的猎物给你。”
他们兀自商量起来,仿佛枪口下的夏路言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