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弃霜细看了一眼,发现是阿尔梅拉那位沉默寡言的爸爸,自己推着轮椅坐在屋檐下,有些失神地望着那些瓦片落下来的露水,脸隐在将亮未亮的黑夜里。
三十三谄笑一声:“叔叔,起得好早啊,吃早饭了吗?”
男人将轮椅调转方向,看向他们,缓缓开口说道:“你们要去山上了。”
他的语气是了然的,也许阿尔梅拉和他说了什么。
祝弃霜点点头。
男人语气平静,面上并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天亮了再去吧,这时候进山太危险了。太阳未出之前这里的人是不会出屋子的。”
男人好像完全看透了他们在想什么,也许是同族之间的熟悉感,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他们也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闻言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三十三找话题道:“叔叔,你姓什么,怎么会来这里啊,支教吗?”
男人说道:“我姓吴,名叫吴义。”
站在几人身后的祝弃霜几不可见地抬了一下头。
吴义将头别到一边,自言自语:“你们如果是想去阿勒泰疗养院的话,我劝告你们不要去,一个月前,也有一个男人来这里,进去之后出来就疯了。”
一个月前——这个时间正好能对上。祝弃霜猜到他嘴里这个疯了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发布vlog的探险主播。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祝弃霜走到他身边:“不过是一个废弃的疗养院而已,能有什么?”
吴义盯着祝弃霜的眼睛,眼角的皱纹突然抽动了两下:“不要去,会被‘污染’的。”
“什么污染?”祝弃霜和他对视。
“你……”吴义沙哑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瞬,调转话口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勒泰疗养院
吴义给祝弃霜讲的故事很普通。
“我定居在这个村子之前,遇到过一个女人——一个不幸福的女人。”吴义说道:“她并不是生下来就不幸的,她出生在一个很富有的家庭,富有到她可以把翡翠当做弹珠扔来扔去,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有烦恼的,即使有烦恼,也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她并没有意识到,她享受的一切是整个家族供养输送给她的血脉,也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吴义望着远处的群山:“她还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就做了错事,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三十三索然道:“好老套的故事,富家千金爱上了穷小子,然后被棒打鸳鸯?”
“是、是。”吴义严肃的脸上不知为何抽动着笑了起来:“这么说也对,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了。
祝弃霜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下文:“然后呢?”
“然后她疯了。”吴义喃喃道。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天色初霁,才抬眼又寻向祝弃霜,像是要从他脸上寻找到什么痕迹——但他失败了:“你和你妈妈完全不一样。”
三十三精神一振:“您见过他的妈妈?”
吴义掰了掰指节,眼珠子凝滞下来,一点一点慢慢地说道:“二十多年前,我见过一次她,她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后来她回了山上,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之前说的‘污染’是什么意思?”
他却像睡着了一般,闭上眼睛,再也不说一个字了。
天亮了。
吴义知道他们要走了,他坐在屋檐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人生兜兜转转,都是一笔烂账,你还活着,何必再细究呢?有时候看得清楚,未必比活得糊涂开心。”
他还想说些什么,又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坐在屋檐下,淡淡地看着祝弃霜的身影。
吴义看到他,又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个长得和他相似的女人,但祝弃霜和她其实没有半点相似,那是个柔软又感性的女人,祝弃霜却冷硬得像块没法沟通的石头。
也许这也是她想看到的,一个能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走出了阿尔梅拉的家,李怀屏才说道:“刚刚那个应该是吴家的人吧?”
“应该是。”祝弃霜看了一眼山头,在心里记下路线。
“吴家有人在这里,也难怪他们会信月光菩萨。”李怀屏长叹一口气:“真是作孽。”
比起吴家人,更让祝弃霜在意的是吴义无意之间说漏嘴的“污染”,不知道是什么污染,但不可掉以轻心。
祝弃霜叫了声a1,点开商城面板,拿了三次第一,他背包里结余的积分还有很多,他身体里的神格在不断地改变他的体质,他并不需要用积分再强化身体,积分慢慢累计起来。
他划了划眼前的面板,用积分兑换了四个防毒面具,分别递给了三十三和李怀屏,以防万一。
祝弃霜自己也戴上了面具,把最后一个挂在了肩膀上小黑猫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