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是被一阵烟味熏醒的。她咳嗽着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小姐闺房里传出火光,竟然已经烧着了!
守夜丫鬟吓了一跳,慌忙跳起来救火。她一边呼喊来人,一边在心里?心惊。她从出生起就学着伺候人,在小姐身边侍奉惯了,平时睡觉并不重,稍有风吹草动就醒了。为什么这次都烧起火来,她竟没有发觉呢?
守夜丫鬟忍着咳嗽,又?是泼茶水又?是盖东西,好容易把火扑灭了。幸而烧着的是一件衣服,火星小,好控制,没有酿成大祸。这时候守夜丫鬟定睛细看,发现正是盛元公主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碰水和火的那套衣服。
丫鬟皱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为什么偏偏是这套衣服着火了?她刚才灭火那么大的动静,按理娘子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早该醒了,可是这么半天,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屋里?失火,别人听不见?就算了,娘子怎么会听不见?呢?守夜丫鬟突然脊背生寒,生出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她猛地冲到床前,用力掀开帷幔,发现床榻上是空的。她伸手一探,已经冰凉。
丫鬟环顾四望,注意到梳妆台上的东西被人动过,而且,屏风后准备给小姐的嫁衣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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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月穿着绿色嫁衣,手里?握着团扇,缓步走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四周十分安静,唯有夜风穿过树影,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她脚上的绣花鞋精致柔软,每走一步,似乎都要留下一道莲印。裴楚月一直走到中庭,这是裴家最大、最?隆重的正院,一年中唯有婚丧嫁娶才会启用。裴楚月用团扇遮着脸,缓慢站好,明明只有她一人,她却给身边留了位置。
仿佛,那里也有一个人一样。
云涌月沉,一大团乌云遮挡住月亮,地上的影子也时隐时现。裴楚月对着正北,缓慢下拜。
一拜天地,结夫妻。
这些娇小姐胆怯,想要和表兄结为夫妻,却不敢说也不?敢做。裴楚月不?敢,那她来帮一把。
她的表兄顾明恪已经死了,按他们阳间的规矩,两人这辈子情缘已断,只能期待下辈子再续连理。不?过对阴司来说,所?谓阴阳殊途并不成问题。人死了又?如何,结冥婚便是了。
“裴楚月”对着正北方娇娇一拜,随后她转身,对着空荡荡的座椅,俯身二拜。
二拜高堂,共生死。
人间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结了夫妻,那就要去阴间侍奉丈夫了。
“裴楚月”拜完后,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如同她对面还有一个人般,盈盈下拜。
夫妻对拜,从此礼成,便不能反悔了。
她帮裴楚月实现了愿望,之后,就该轮到她收取报酬。
属于裴楚月的身体正在下拜,忽然从对面飞来一柄飞刀,砰的一声打掉了裴楚月面前的团扇,中断了夫妻对拜的仪式。“裴楚月”霍得抬头,她瞳孔散大,幽暗无光,如同一个盲人一般。然而她靠着声音,依然准确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谁?”
对面屋檐上,白千鹤默默缩到了李朝歌身边:“公主,我有点害怕。”
“少?废话。”李朝歌十分嫌弃,一脚把他踹到墙角下,“下去干活!”
朱砂
白千鹤学轻功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次掉下半空时?这样害怕。他哇的一声喊出来,本能调整身姿。他刚刚站好,都没来得及缓口气,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女鬼举着指甲, 凶神恶煞地朝他冲来。
白千鹤吓得险些?晕过去, 他当即运行轻功,一路跑一?路叽哩哇啦乱叫。李朝歌站在屋檐上, 烦躁地按了按眉心:“真的太?吵了。”
“啊啊啊有鬼,公主, 快来救我啊!”
“闭嘴。”李朝歌从屋檐一?跃而下,在半空中?拈了片叶子, 随手一?射挡住女鬼长长的黑指甲。李朝歌落地, 轻轻一跃,对白千鹤说:“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要你不发出声音, 她就找不到你。”
白千鹤一愣,这是真的?女鬼的攻击被李朝歌拦住, 白千鹤趁机窜上廊柱。他倒挂在横梁上, 悄悄观察女鬼, 发现?没有声音后, 女鬼的动作?确实变得杂乱无章, 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白千鹤多少松了口气。看不见就行, 他轻功好,如果?女鬼看不到,他还是有把握从女鬼手下逃走的。刚才真是吓死?他了。
李朝歌在地上轻轻一?落,在女鬼扑过来之前,又悄无声息地飞到其他地方。女鬼本来不是瞎子, 但?是上次在东阳长公主府,女鬼看了顾明恪一?眼,一?瞬间被灼瞎。李朝歌也不知道女鬼看到了什么,但?是她视线受阻是好事。李朝歌藏在树上,对另外两人授意,示意他们慢慢包抄女鬼。
有了李朝歌提醒,周劭和莫琳琅十分?乖巧,自觉保持安静。莫琳琅不会轻功,由周劭把她从墙上带下来。周劭毕竟身体重?,轻巧程度不能和白千鹤比,他带着莫琳琅落下,在地上发出细微的闷响。夜风中?这样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