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良久不动。其余侍从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感到心惊胆战,刀口舔血的直觉告诉他们,此刻的慕容檐远比战场上危险得多。谁都不敢贸然出声,最后,是慕容檐率先行动,他继续往外走,举止依然好看,可是步速却快了许多。
慕容檐马上就要走出殿门,却突然停在门槛前。慕容檐没有回头,外面的火光隐隐透过窗户,将他画卷一样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对了,我刚才说二叔送了我好大一个新婚礼物,二叔以为是什么?”
皇帝笑的癫狂,嘴里的血沾了一身。他擦掉胡子上干涸的血丝,一时半会没听懂慕容檐的意思:“你说什么?”
“二叔该不会以为是你策划的围困吧?二叔这一手果然老辣,先是暗示你的几个儿子,让他们勾结不服气我的人,趁着我大婚放松警惕,猛然发起进攻。如果成了当然好,如果不成,你也趁乱将诏书传到城外,有了你的亲笔诏书,各州刺史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兵名头,自然会有野心家进京勤王。你局中有局,不惜利用你的几个儿子,当真是老谋深算。可惜,来当做我的新婚礼物,还是太薄了。”
皇帝渐渐感到不对劲:“你到底想说什么?”
“感谢二叔将几个堂兄堂弟送上来,你的厚礼我收下了。我正愁没有理由杀了他们呢,有了二叔推这一把,我终于能将看不顺眼的人清理干净了。”
“你……”皇帝想明白慕容檐想干什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喷出一口血,“你敢!你这样做,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他不敢?慕容檐轻轻笑了笑,都懒得和皇帝放狠话,用力掀开衣角,走出大殿。宫殿两边站着重重士兵,跟在慕容檐身后的人赶紧将殿门关上,也将身后皇帝癫狂的辱骂彻底关住。侍从们都知道慕容檐此刻状态不对,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问:“殿下,皇上他……”
“他得了疯病,让他好好养病吧。”慕容檐走下台阶,面无表情,随口说道,“皇帝病养了这么久还是恶化了,看来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太得用。既然没用,那就全处理掉吧。”
侍从心惊,皇帝今夜当真触到了慕容檐的逆鳞,只是说了些冒犯王妃的话,一个宫殿所有的宫人都要被换一遍。侍从害怕,不敢多说,低头应道:“是。”
光熹三年,颍川王慕容栩勾结其他二王刺杀琅琊王,事败被俘,引起朝中第二轮大清洗。
慕容檐一路疾驰回到王府,他回府后,近乎是急不可耐地去找虞清嘉。他也不知道,他这么急,是在害怕什么。
新房里,虞清嘉等了慕容檐许久,最后实在撑不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睁开眼,看到慕容檐坐在她身前,深深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目光深沉,里面似乎有黑色的漩涡,连光都没办法逃出来。
虞清嘉立即清醒过来,对着慕容檐抿唇一笑:“你回来了。”
洞房
昨夜是他们新婚第一夜,慕容檐突然离开。虞清嘉明知道外界局势复杂,慕容檐恐怕不会很快回来,她自己卸妆,早早睡觉才是聪明的做法。可是虞清嘉莫名想再等一等,天色从昏黄变成漆黑一片,夜半更声一声比一声响,丫鬟们来劝了好几次,虞清嘉每次都说:“再等一等。”
她将丫鬟全部打发下去,自己独坐在床榻上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中的书卷滑落地面,虞清嘉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再一睁眼,就看到了慕容檐。虞清嘉最开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定睛看了又看,见眼前的人依然还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这确实是慕容檐。
虞清嘉赶紧坐起来,因为睡得太久,她的胳膊都被压麻了,猛地起身都使不上力气。虞清嘉身体一晃,慕容檐及时地撑住她,虞清嘉扶住慕容檐的手,嗔怪道:“你回来怎么都不叫人?无声无息的,我都不知道。”
慕容檐在昏暗中深深地看着虞清嘉,他从铜雀台离开时火光冲天,从正殿到浮桥五步一岗,每个士兵手中都拿着火把,烟味中沉浸着浓浓的铁锈味,血与火熊熊燃烧。他下台阶时眼睛里飘入了火星,慕容檐伸手遮眼,眼前不期然浮现出另一片火光。虞家大宅,白露跪在石板上,低头说:“殿下,属下罪该万死。”
另一个声音明明预感到什么,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问:“她呢?”
“六娘子……去世了。”
慕容檐心神剧痛,他压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从刀山火海爬回来,终于能去虞家迎接自己喜欢的姑娘,却被告知她已然死去,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画面到此并没有结束,可是慕容檐强逼着自己从幻境中醒过神来。这些都是假的,他和虞清嘉已经完婚,她日后会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即使死亡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慕容檐一言不发地离开皇宫,驾着马一路都不减速,疯了一样地赶回王府。然而等真到了婚房面前,慕容檐却许久不敢进去,他害怕自己一推开门,这场梦就醒了。冰冷黑暗的屋子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今日之前,慕容檐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近乡情怯这类软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