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皇帝冷声问道:“父皇,那儿臣也想要问问您。当年您继位不久之后,西凉王国的铁骑长驱直入,直接杀到我大周京城之下,您把兰溪公主嫁给西凉国王做了小妾,您当时作何感想?接下来您每年向西凉王宫进贡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又作何感想?”
皇帝的质问也很致命。
父皇啊,你说我这份密约丧权辱国,那您当年对西凉王国,又何尝不是丧权辱国呢?又是和亲,又是岁供,不也是耻辱无比,毫无体面吗?
这个问题,太上皇是不能回答的,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因为这确实算是历史污点。
云中鹤高声道:“太上皇当时是为了卧薪尝胆,为了大周帝国的将来,而做出的无奈妥协。”
皇帝厉声道:“那你怎么就不说,朕也是为了卧薪尝胆呢?”
云中鹤道:“但是太上皇确实做到了雪耻,与西凉王国和亲岁供了十年之后,我大周帝国立刻变得强盛起来,太上皇又和西凉王国签订了体面的和平条约,西凉国王甚至还主动割让给我们一片领地,作为十年岁供的补偿。而且从那之后,太上皇征战南蛮境,几乎将我们大周帝国的领土扩张了一半,这是何等千秋伟业之功?所以太上皇当时选择和亲和赔款,完全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皇帝道:“那你怎么又判断,朕不是为了忍辱负重呢?我们大周的主要敌人是谁?是镇海王?还是北边的大赢帝国?未来和大赢帝国开战,是不是要倚重镇海王史广的海上舰队?我团结镇海王,就是为了对战大赢帝国,这才是关乎我大周帝国生死存亡,这难道有错吗?”
不得不说啊,这位皇帝陛下确实擅长诡辩啊,而且听上去还很有道理。
云中鹤大声道:“皇帝陛下,你和太上皇情形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皇帝道:“如何不能相提并论?”
云中鹤道:“当时太上皇继承的是什么江山?积弱不已,所以才会被西凉王国的铁骑杀到京城之下。而您继承的是什么江山?是太上皇经营好的江山,是大周帝国最最强盛的时刻。只有在积弱的时候才卧薪尝胆,哪有强盛的时候卧薪尝胆的?”
云中鹤这话,也非常诛心了,几乎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吗,你无能啊,这么大好的局面,竟然也败坏到这个地步。
皇帝冷笑道:“没错,朕继承的江山和太上皇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朕遇到的敌人和也太上皇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诡辩之术,真是牛叉了。
而且这话皇帝没有说完,你太上皇遇到的敌人是谁啊?
西凉王国被你和亲岁供之后,自己选择退兵了,从来都没有和大周帝国真正决战过,所以您太上皇也不算是真正赢了西凉王国。
而太上皇征战南蛮,面对的敌人都是什么啊?都是一些土人,都是一盘散沙的蛮族而已。虽然号称扩张了一半国土,但遇到的敌人都是一些垃圾而已。
而我万允皇帝遇到的敌人是谁?强大的大赢帝国啊,如日中天的大赢帝国。
如今加上又遇到浪州大海啸,浪州大洪水,扪心自问,大周帝国落入眼前的境地,怪得了我这个皇帝吗?
而且军方高层被勋贵垄断,新生力量无法出头。官场贪腐横行,风气败坏,不都是你太上皇纵容下来的吗?难道也是我这个皇帝的过错吗?
不得不说,这位皇帝的思维真是敏捷厉害。
整个过程中,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句话都不敢插嘴。
这是二皇决战啊,你敢插嘴,少有不深,就是粉身碎骨,全族皆灭的下场。
敖玉是因为已经彻底赌上了全家的性命了,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在场的大臣们可不敢那么早站队,还是等到两位皇帝分出胜负再说吧。
尽管万允皇帝今日算是颜面大失了,但他毕竟是皇帝,毕竟春秋鼎盛。
太上皇毕竟老了,命不久矣,而且已经瘫痪了。
云中鹤道:“陛下,您说割让三郡给镇海王史卞,一是为了拯救浪州的百万灾民,而是为了团结镇海王,对抗北边强敌大赢帝国,是为了我大周帝国的生死存亡。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您怎么知道,您这个举动不是割肉补疮,不是抱薪救火?非但不能团结镇海王,反而会激起他的贪欲,会让他得寸进尺?继续讹诈我大周帝国呢?您又如何知道,他不会和大赢帝国勾结在一起,南北夹击我们大周帝国呢?”
而就在此时,仿佛是为了配合敖玉的话一般。皇宫之外传来了一阵高呼之声。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镇海王史卞的舰队偷袭江州,史氏家族的军队登陆江州郡图门县,屠杀官僚士绅,屠杀盐运司衙门,屠杀市舶司衙门,死伤过万。”这个黑冰台的信使狂奔而入,跪在地上高呼道。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彻底震惊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镇海王史卞这是疯了吗?这么迫不及待造反吗?你就算是要逼迫皇帝,也不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啊。
而皇帝身体也猛地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