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
贼骑千余西来,立马西郭麦田中。已而大旗飘飏,遥望崖口而南,旌旗蔽空,甲光耀日,南尽南山,北尽河曲,波压云涌而至。惟闻马嘶之声,自朝至夜,连营数十里。
贼过人畜践踏,路阔五六里,不知其众之几何也。
这是当时的一位河南乡绅记录的盛况。
小小的荥阳县城,已经被夷为了平地。贼兵所过之处,人马踩出来的道路都能宽五六里……
三十万大军,齐聚小小荥阳。
闯王、闯将、老回回、革里眼、左监王、曹操、改世王、射塌天、西营八大王、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
无数大佬,在荥阳县城南的空地上,会师了!
闯王作为总盟主,高坐在首位上,其余贼首,分坐两列。
“咳,今日把大家召集于此,是为了商量一下咱们今后的战略。”闯王开了个头,然后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不过,他麾下的爱将闯将,却马上站出来,帮他说了下去:“我们好不容易在郧阳地区摆脱了官兵的围剿,得以在河南会师,现立足于中原,东南西北,随我们想走哪边走哪边,若是不好好商量一下,就会坏了如今大好的形势。”
他一句话刚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嗤”地笑了一声。
闯将转过头去一看,笑他的人是西营八大王。
闯将黑着脸道:“八大王,你笑什么?”
西营八大王翻了翻白眼:“我笑你大老婆跟人跑了,二老婆又跟人跑了,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头儿呢?”
闯将怒:“你!”
他的右手刷地一下落在了腰刀上。
坐在他身边的曹操赶紧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别,闯将大哥,这时候不宜自己人闹。”
“是我要闹吗?”闯将怒道:“是这混蛋想闹。”
西营八大王一脸蛮不在乎的表情:“我说的是事实,若我有一个字是编的,你尽管反驳啊。”
闯将:“……”
这就很尴尬了,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老回回突然开口道:“老子麾下都是重骑兵,与你们的步兵在一起行动很不方便。而且老子也不喜欢中原地区,还是喜欢西北,老子要北渡黄河,回山西去。”
他这话一说,摆明了就是不想和大伙儿一起混了。
西营八大王又阴阳怪气地道:“哟,你怕官兵了?不敢和官兵打了?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吗?”
老回回怒。
闯将刚刚也被西营八大王吐了槽,现在自然站出来帮老回回,开口道:“八大王,说话注意点!你他娘的一开口就骂这个骂那个,阴阳怪气谁呢?在场的哪有一个怕过官兵?”
西营八大王仰天打了个哈哈:“不怕?不怕官兵你们还在这里聚一块儿商量个啥?还不是被官兵打怕了,才怂成一团取暖的?”
众人:“……”
闯将怒道:“匹夫可奋臂,况十万众乎?今吾兵且十倍官军,虽关宁铁骑至,无能为也。我怕他们个锤子!”
西营八大王:“吹得凶,关宁铁骑你都不怕吗?好好好,据我所知,曹文诏率领着关宁铁骑,正向这里赶来呢,你有种就去剁了他。”
闯将:“……”
这就很僵硬,场面又一次僵住了。
众贼酋一听说曹文诏要来了,心里都开始发慌。
闯将看了一眼,便知道想让这群人聚在一起对抗官兵,那是不可能的了,这伙人都胸无大志,只想到处烧杀抢掠而已,团结起来变成一股力量的事情,这些人从来就没想过。
这个荥阳大会,白开了啊!
也罢,既然聚不到一块儿,那就分吧。
闯将沉声道:“如今之计,唯有分兵各随所向立效,其利钝举听之天。”
贼酋们一听,分开跑?好啊!曹文诏谁愿意对付谁对付去,咱们还是作鸟兽散比较安全。
于是,一群人齐声应道:“闯将之计,善!”
大战略商量好了,那就是没战略,各自乱跑。但是,跑向哪一个方向,却是个问题。
流寇分兵,就像黑涩会分地盘一样,我的ktv你不能来,你的菜市场我不去摸,你罩的夜总会我不进门,我看的红灯区你也别想染指……
闯王开口道:“谁走哪一边,抓阄吧。”
列阄而定之:革、左南当楚师;横、混西迎秦军;曹、过分屯荥、汜间,探中牟、邓、尉以缀开、归、河、汝之兵;献、闯专事东方。破城下邑,金帛子女惟均。老回回、九条龙为游徼,往来策应。恐西军不敌,益以射塌天、改世王为横、混后继。
分兵完成之后……
西营八大王嘿嘿一笑,率兵向着东南方向去了。
老回回冷冷地看着这一群贼,心中冷笑:一群不成器的家伙,还好,我抓阄抓到了居中策应做游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