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从始至终,就没掩饰过她像只小狐狸般的狡黠。
陈笺方笑道,“那咱们家岂不是白出银子了?”
显金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人就是做纸最大的器,一旦这群人走了,恒记和白记立刻唱空城计——单单留下三四个大师傅,能做成什么事?他们只有手忙脚乱地另寻学徒,他们慌乱的时间,正好给了陈家提前开跑的机会。”
就像后世的校招季——某迅、某跳动、某东,凭什么给几百上千个初出茅庐的校招生开出30、40个朝上的年薪?
太有钱?
嗯……当然有这个因素。
还是真的就需要这么多人?
肯定是不需要的,否则也不可能频繁裁人。
这些大厂,并不在意你究竟值不值30、40的年薪,他只在意,要像捕鱼一样,把人装进来,再慢慢挑选真正优秀的人。
他宁愿在招人上不断试错,也绝不给对家留下一根可以用的人才!
这才是他抢人的目的。
同样,显金沿用了这个思路。
我特么撬不动你忠心耿耿的大师傅,我把你打杂的都撬了!
你特么也做不成纸!
啥?你说招数阴损?
这叫阴损吗?
不!这叫商战!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可是遵循了商业道德和底线,没有与竞品对家的人,进行过任何私下接触哦!
陈笺方转念一想,轻轻点头,笑着泼冷水,“关键是,你如何保证,人家会来?”
显金胸有成竹,“这十六个人如今每月只有四百文,有的已跟着大师傅学四五年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恒记和白记压着不出师,无非是想省银子。”
“而这两家,只与几个大师傅签了死契,其余的伙计几乎都没有签订契书,所以这两家对伙计其实是没有任何有效约束的。”
显金娓娓道来,“咱们一出手就是三两月例银子,且这几日,陈记请大夫看诊、给老伙计发钱、给所有伙计发药补……你以为都是白干的?”
“有心之人,什么打听不出来!?”
一个压死你、当半辈子学徒的东家,和一个工资开贼高、管你吃管你喝、还管你年老色衰、看病吃药的东家,你特么选谁?
只要脑子没残,都会选后者吧!
显金给陈笺方算了一笔账,“此次,咱们五个大师傅退隐,这就省出了一个月四十两银子的支出;咱们招十个伙计,一个伙计三两,另有六个试工集训的伙计三个月的月例要发,也就是说前三个月,咱们的支出是四十八两,三个月集训后,支出便稳定在了三十两——咱们家前后的支出是基本持平的。”
用基本持平、略有亏损的支出,换竞品对家起码半年的空窗。
这场商战,是可以记入史册的好吗!
显金挑眉问陈笺方,“你懂了没?”
陈笺方思索半晌后,老实摇摇头,“没懂。”
显金“啧”了一声: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举人!
这么简单的商业道理,都听不懂?
显金张口,准备再解释一次。
陈笺方笑着摆摆手,将写好的洒金箔玉版递到显金手上,“左右你叫我作甚,我便作甚,我懂与不懂,又有何大碍?”
多了尊敬
告示贴在三处,一处是宣城府的城墙,一处是灯宣作坊所在学政路的墙壁,还有一处就很歹毒了——直接张贴在了恒记与白记相隔不院的白墙上。
第一天,贴在竞品对手墙上的那张告示就立刻被撕掉了,被恒记的大管事亲手撕掉的,谁知天还没亮,一张崭新的告示又贴上了墙。
恒记大管事:当时就很害怕,还以为是撞鬼了。
恒记大管事一手拿着佛公,一手哆哆嗦嗦地趁着夜色又把告示给掀了,心满意足离开后,第二日上工,另一张崭新的告示继续死死地贴在墙上。
恒记大管事:不是,这告示属相是野草吗?春风吹又生?
恒记大管事鼓起腮帮子,踮起脚把告示摘了,且阴暗地守在角落里观察了半个时辰,发现没有人也没有鬼,更没有春风再吹后,终于放心大胆走了。
临到晌午休息吃饭,恒记大管事路过白墙,拳头都捏紧了。
告示不仅重新贴了回去,并且在最后一行,还多加了一行字,“撕者,吃油条没有豆浆,以后夹到的肉片都是生姜。”
恶毒,太恶毒。
恒记大管事一把扯下,一下午都蹲守在墙根下,临到下班,心满意足地走了,谁知刚刚拐过墙角,就在店子的另一面白墙上,又发现了贴得好好的另一张告示。
被风吹起的纸角,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啊啊啊!”——恒记大管事面目扭曲,快要被气疯。
在恒记对面那棵大树上,蹲了一天一夜的郑二哥腿也快断了。
连写五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