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锦阳进了门,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袄衣,衣摆处绣着蜿蜒的梅枝,淡素又有些沉稳,这实在不像她。
锦阳坐下来,我给她斟了杯热茶,茶雾氤氲间,她的神情落在我的眼底,显得有些模糊。
我冲她笑了笑:“一个月不见,你瘦了很多。”
锦阳不自在的摸了把脸,说道:“没,没有吧。”
“真的瘦了,还有点憔悴。”
我话音里的笃定,似乎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锦阳说:“那便是我这几日没睡好吧。”
“怎么?有心事?”
锦阳摇了摇头:“皇姐今日才回宫,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淡笑着抚上她的手,发现触手一片冰凉,心思一转,面上不动声色:“让你为我担心了。”
锦阳伸手去拿茶杯,离开了我的手掌。
我问她:“那天是谁救了我?”
锦阳低声道:“慎亲王带着亲兵前去,将你救了,只是你昏迷了,医官不让动,所以才留在王府一个月之久。”
我又问:“那褚钰是谁救的?”
锦阳摇了摇头:“不晓得,王上回来的时候好好的,没见伤了哪里。”
“现在王上在宫里吗?”
“不在,不过得了你醒了的消息,想必这两日肯定要回来的。”
我见锦阳回答我话的神情,并不似欺骗我的,当下也想不出什么别的问题再问了。
锦阳对我说:“皇姐你这算是大病初愈,还是好好休息吧,王上早已告诫过我,不可多叨扰你养伤。”
她起身走向门口,我鬼使神差的叫住她:“锦阳。”
“嗯?”锦阳疑惑的神色,看向我。
“今年是哪年来着,我这一觉‘睡’的太久,已经忘了今夕是何夕了。”我淡笑着看向锦阳。
锦阳也微微笑道:“皇姐是糊涂了,今年是崇元元年正月十八呀,王刚刚改了年号崇元。”
我闻言,心口怅然若失,对锦阳摆了摆手。
褚钰此前确实对我说起过,他打算改个新年号来着。
难道这种蹊跷的感觉,真的是我的错觉吗?
——
翌日清晨,褚钰并未来金阙宫看我,江成过来传话,说褚钰在路上遇到了大雪,最快也得明日才能赶回来。
我再一问起去了哪里,江成便对我说:“王上去了准噶尔,恰逢土默特的贝勒爷也去了,所以聚了一聚。”
哦,原是哈尔巴拉在准噶尔呢,看来褚钰是想他了。
我微微颔首,对江成说:“不着急的,大人不必太顾及我这里。”
江成拱了拱手,恭敬道:“是王上特地吩咐老奴来金阙宫传个话的,就是怕娘娘等得久了。”
我心里因着这句话而莫名一暖。
中午刚过,我吃过午饭,见天气正好,便决定出去走走。
昏迷之后,躺了这一个月,总觉得身子异常的笨重,浑身的不得劲。
我只带着碧拂,在花园里闲逛,其实冬日时节,百花皆凋,没什么好看的。好在前两天下了雪,空气倒是不错,沁人心脾的。
拐角处两个小丫头正在笑嘻嘻的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我和碧拂的走近。
“今年我本命年,阿娘给我缝了个福寿红带子,料子是绾嫔娘娘赏的。”
另一个小丫鬟语气里带着羡慕意味:“这料子摸起来真舒服啊,绣工也好看,真希望我本命年时,也有人给我绣。”
“那就叫你阿娘也给你绣呗。”
“我阿娘死得早,怕是只能我自己给自己绣了。”
“没事儿,我跟我阿娘说一声,保管比我的还好看呢。”
我正走到跟前,两个小丫鬟一见了我,惊讶的双双跪地。
瞥眼见那方红带子,红锦缎上绣着一对牛,憨厚忠诚的模样,心底蓦地一紧。
因着今年也本该是我的本命年,而我是属鼠的,绝不会出错。
我微微蹙眉,同小丫鬟确定道:“你属牛吗?”
小丫鬟低声乖觉道:“回娘娘,奴婢是属牛的。”
“今年不是壬子年吗?”我闻言心底很是震惊,回头去看碧拂,发现她也是一脸惊讶,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小丫鬟不明所以,仰着脸带了些疑惑神色,告诉我:“娘娘,今年是癸丑年,正月刚过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平静问她:“你入宫多久了?”
小丫鬟如实道:“奴婢入宫刚半月之久。”
看来真的是我想的那样,他们骗了我,让我以为我是昏迷了一个月,而实际上我已经昏迷了一年之久,这一年里究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我说不清此时是什么心情,很复杂,胸膛里的那股情绪好似一把火,要把我直接烧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