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幸运,临近魔鬼海域,不常有这样的好天气。”
银荔没有见过魔鬼的面容,所以不明白此刻风和日丽的温柔何在。她只会趴在围栏上呆呆的,什么也不想,让浮光跃金的海水涌进记忆,努力保存印象。
往常差不多这个位置就要下网,船长望着和缓的天色,渔民挑战极限的神经动了,指挥船只往核心慢速前进。
银荔细嗅风来,“还往前走吗?”
“怎么,你害怕了?”
“那三只跟我们来的海鸟已经飞走了。”银荔指着到不了尽头的海洋边际,“我们要不要回头?”
与海洋伴生的海鸟,总比人类感知更多海洋的磁场。但海面如此平静,他清楚海底下漩涡的坐标,并且准备了充足的逃生措施,没有担忧的理由。
眨眼间,船长已做决断:“再往前。”
后面航行的船只不动了。因为那里是公认的魔鬼海域安全区的界限。
“小鬼,一边去吧!”船长冲后面的船只发送鄙视的电波。
远离人类的岸边,船只是海洋上唯一的陆地,独自漂流在风云多变的海洋,需要莫大的勇气,掌握自己的航行不被吞噬。
银荔感受到了另一种孤独。
她当流浪者时,行人神色匆匆,唯恐避之不及,身在人类社会,每个人身上都盖有一层不透气的玻璃罩,只有同一种材质的玻璃罩才能相融,熔断隔罩拥抱在一起。如果她的玻璃和别人都不相融,她只能在自己的玻璃罩里,静观别人走过。
现在她在四面不着地的海洋,感受到的是辽阔的孤独。拂过她的海风,还会拂上岸边,拂过她不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海风究竟在哪个角落才停下。她叫住一个人,那人或许会留步;但她叫不住一阵风。吹过她的风,也不会是上一阵。
万事万物自有其节奏与行止,会面与再见都未必如愿。
多少人为揭开面纱见她一面……
波澜漾动,在这种广袤的孤独里,她有些读懂了风中葬身的灵魂。
“她竟然对我这么好。”船长对船只行使尚未碰壁而高兴得手舞足蹈。
“回头吧,她要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银荔看着打浪的海水,慢吞吞地说,“如果不是天气太好导致迷惑了视野,也不会这么多人葬身在魔鬼海域吧。”
不好的天气总是预警强烈,太好的天气却迷人眼。
船长的热情被冷水浇灭了一些,左顾右盼,“好吧,下网。”
“不,船长,不——”
拿着渔网的船员神色惊恐,另一手握的是压缩救生艇,一张张脸在烈日暴晒下骤然褪色。船长脸色突变,变故顷刻之间,天翻船覆,所有人只来得及攀住围栏,船体被底下滔天大浪卷得180°倾覆,海水轰轰烈烈涌进船舱。
银荔惊呼一声,骤来的旋转巨力把她甩离船只甲板,紧握的围栏从手中脱开,裤兜里的讯号被重力倒挂,先于她沉入海洋。
突如其来的大浪淹没整艘船只,浪头过后,海面又恢复了风平浪静。许久之后,被倒转的船只又浮上来,重新回正航行位,浑身湿透的的船长打开船只保护膜,在甲板上清点人数。
一点,唯独不见了小女孩。
“她竟然在我打开保护膜之前……就落海了?”船长不可思议地问船员,船员纷纷摇头,表示没注意到。
在魔鬼海域有一个不成文的迷信,在遇到第一次风浪时,不能提前防御,这是海洋女神给你的试炼,只要挺过第一次风浪,之后海洋女神自会庇佑你。如果你防范第一次试炼,女神会生气,并加以严厉的处罚,必叫你命丧于此。
“……原来她是‘被魔鬼选中的人’。”
船长面色凝重。在魔鬼海域,总有些意外离奇死亡的人,这类人被称之为“被魔鬼选中的人”。
难怪她的种种迹象如此奇怪,魔鬼早已选好要她献祭。
对于魔鬼要带走的人,他们从来没有办法。
这片神秘美丽的海啊,以这么多人的生命为养料。
船长踌躇了片刻,向船下抛落一枚金币,这是海上的仪式,代表祭奠一个死于海上的灵魂。
孤单的金币迅速坠入深海,远洋的船只满载水渍返航。
“她进入魔鬼海域。”
“没有信号了。”
“是魔鬼海域的信号不好吗?”
“这里的信号忽远忽近,忽强忽弱的。”
海上城驻守的狼族同胞为难地说,“她那艘船不允许我上,我这艘船不愿意再往前走,她们已经消失在视野了。”
海上城对魔鬼海域禁飞,核心区域禁航,电子眼也监控不到内里。
郎定河握着自己的手腕叹气,她每一次冒险都让他担心,“等那艘船返航。”
联邦核心城区之间未开启空间跃迁,比如山林城至海上城,中心城至海上城,依然要走悬浮车,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熬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