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丢脸了,”银荔笑着说,“明笑也太丢脸了。”
原来她爸第一次见到她妈就狂喷鼻血!丢脸丢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银落华给她梳理后背的翅膀,手指碾开粘连的羽毛,每一片羽叶沿着骨节生长的弧度根根平顺,又听她问:“妈妈是怎么看上他的?喜欢他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五指插入她单薄的羽丛,以指代梳向外一抓,敏感的翅膀根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怜兮兮,“她没有和我说过。”
小孩抱膝坐在他双腿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抠地上湿润的土,指甲缝里都是泥,“那你喜欢我什么?”
银落华想了想,直到一扇右翼梳理完了,看着柔顺整洁的翅膀,才给出思索的结果:“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她别过身子认真问:“那你也喜欢路停峥吗?”
羽尖随身体转动从他手里溜走,他低头看空无一物的手心,“对他没有什么喜欢的。”
她这下放心了,看来他不是随口哄她的。
银荔把地面抠出了两个巴掌大的爱心,翅膀往后撞一下他,示意他快看。他越过她的肩头,望了两眼饱满的弧度,转而抓过她的手,擦拭指甲盖儿里的泥泞。
她低头看他缓慢而日渐娴熟的去污手法,“姨姨会知道吗?”
“姨姨?”
“圣女啊。叫姨姨亲近。”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银荔抬起头,严肃地仰视他近在咫尺的脸,细腻温柔,“那我要去和姨姨聊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你不许偷听。”
她的直觉是,她应该是知道的。
银落华看着她,想看明白什么叫“女人之间”,最终还是只看到“小孩”,“好。”
树影林深处钻出来一团像句号的云,银荔嘴巴大张:“是棉花糖!”
她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小宝了,舅舅说它在跟别的犬科在一起玩。
“汪汪!”棉花糖炮弹似的冲过来,大叫两声,也像在叫她。
她已经蹲下身张开双手,准备迎接它蹦跶上怀里,谁知它冲到她面前,围着她悠悠转了两圈,然后,四肢一软,后背贴地,露出柔软的肚皮,向天空划拉的四只爪子勾着她。
银荔心有灵犀地用手掌抚摸它特地袒露的肚皮,白绒密布,温热柔软,呼吸连绵——
她傻眼了,回头去看银落华:“舅舅,棉花糖好像怀孕了。”
“嗯。”
得到确认,她又忧伤又快乐,“那以后就会有很多很多棉花糖了。”
“它愿意在这里生活,所以才会怀孕。”银荔收回手,棉花糖还躺着,呜呜两声,于是他也走过去,轻轻地摸它的小肚皮,“很好,很健康。”
银荔把它搂在怀里,“难怪这么久不找我玩呢,原来是在和伴侣相亲相爱。”
棉花糖哼哼唧唧,要亲她的脸,小舌头囫囵在她脸颊洗了一侧,似有些倦了,被她托得舒舒服服合上眼。
“那它的宝宝可以得到降生祝福吗?”
银落华看了她一眼,“可以。”
银荔突然站住脚,他不明所以地回头,她说,“你也亲亲我。”
她把棉花糖没涉及的右脸别过来,“亲这边。”
银落华附身在她右脸轻触唇痕,她搂着棉花糖,突然把额头抵在他颈间。
“怎么了?”
“只是觉得你爱我不够,还可以更多。”
银落华像风雨不折的雕像,笔直挺立,任由外物依附,闻言也只是静静站着,不知道怎样才叫爱她更多。
她抵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我要去找姨姨——沐浴祝福。”
绕过他的笔挺伟岸的身躯,她嘀嘀咕咕的,嘴里念念有词,是最近在频繁练习的家族语言。
随着她说话吐息的气流下沉,棉花糖的垂耳抖了抖,发出两声微弱的哼唧。
踩着服帖的羽鞋,银荔很快走到教堂,方一踏上石基,棉花糖便支起了小小的身子,有些不安地用爪子紧按她的手臂。
“圣女会给你的宝宝祝福,以后你就会幸福快乐地在这里生活了。”银荔托摇篮一样摇摇它和它肚子里的小宝宝,“很快的哟。会生几个棉花糖呢?”
“嗷。”
它甩甩小短尾,一脸骄傲。
门口无人守候,圣女原来不是时时在教堂的。
银荔带棉花糖转了两圈,她不知道妈妈那张无声的动态照片到底被放置在教堂的哪里,这里毕竟不是收藏室,突兀地竖起一张照片也不合适。
高塔的四面像濯尘瀑那样的剔透,似有倒影摇曳,如梦似幻。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四壁圈定的墙面,水色流动中看见自己抱着棉花糖的身影。
她棕黑色的长发凝固在墙面,往下是被修长的羽毛团成贝壳的胸罩与半身裙,后背翅骨稍动,徐徐展开伶仃的右半翼,另半边空缺得扎眼。
凝视得稍久了一些,她恍惚起来。
水色的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