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爷。”调酒师特地换了个称呼,有别于“小温少爷”,“饮冰场的规矩是来了就得喝一杯,希望您不是来砸场的。”
饮冰会主打醉中取精,不给解酒。温文尔不爱往这来,酒气熏天的。只是进一个场有一个场的规矩,无论是做贵族还是做商人都得体面与人为善。
银荔趴在制酒台上,痴痴傻傻地看着他。他两根手指就近架起流廊里盛的冰冷的杯脚,轻轻摇晃杯壁,碎冰浮光,星子摇晃。像她湿漉漉的眼睛。
正欲往嘴边送,那瘸了的身影莽撞地扑过来,劈手夺过杯,豪气万丈:“我替他喝!”
咕噜咕噜……狼吞虎咽。
她还醒目着,杯子硬抢,知道酒气被嫌,不往他身上挨一点。
温文尔看着她一鼓作气抬起的杯底,眼睫像苍松覆雪垂下来。
“呃,好吧……”调酒师碰鼻,也不好拂他面子让他重喝一杯,“这位小姐好酒量。不过问题还是要回答的:这是什么酒?”
银荔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自觉罪恶地双手捂住嘴巴,盖住了脱口而出的“我不知道”。
温文尔淡淡地说,“单一杯,酒色城,1126号风露今宵,3691年版。”
“您的回答正确。”
旁观的客人诧异:“一口没喝也能看出来吗?”
“嗅出来的。”温文尔说,“这款新酒很漂亮。”
温鱼珠和温鱼薇像夹起尾巴的狗,被他看一眼才硬邦邦地打招呼:“堂弟(哥)好。”
温文尔在外人面前端得很好,不动声色地说:“堂哥、堂妹,我们有事,先回观潮院,你们接着玩。”
听见“观潮院”,有些客人交头接耳起来,没想到这几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少女原来是海上城的巨富世家。
如非天赋异禀,普通身世很难在这种刁钻的游戏里如鱼得水。
银荔垂头丧气地捂住嘴,防止反刍的酒气上涌。温文尔打过招呼便走,她人还不算傻到地狱里去,知道他是来接她的,亦步亦趋跟过去。
温文尔是不是长高了很多,她以前没觉得他这么难跟上的,“等、嗝,等等我呀。”
未见步缓。她迫不得已抽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西服衣摆,强行把自己缀在他后面,剩下一只手捂着嘴。
温文尔停顿半秒,走得更快了,把人扯得跟风筝似的。
“……”
众人叹为观止。
温鱼薇大跌眼镜:“居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好家伙。一个洁癖多年见谁嫌谁的巨贾贵族天骄,没把贴上来的酒鬼丢进海洋喂鲨鱼已经很了不得了。
温鱼珠无言望天,“看来我们想错了。或许还可以再努力努力。”
温文尔这个洁癖鬼有种诡异的气场,往他们同龄人间一压,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谁撞到他手里屁都不敢放个。
温鱼薇喷他:“我看你是想努力快点去死。”
银荔还在兴头上,她帮洁癖鬼免于醉酒的丑闻。遥远的酒会上——他才喝了那么一小杯,就神志不清地亲了她,拗气好多天。她就肯定不会强吻他。
温文尔头也不回,“约了礼仪课,回去你就开始上。”
大舌头说:“我、我不去!”
“你必须去。”
“我为什么要去?”噔噔上他的船,大舌头说:“我又不当贵族!”
她抓得太紧,一时甩不开,让她躲过了船门口的自动清洁。温文尔看着她想,又要洗飞船了。
“你以前不是贵族,也要学。”
“以前答应了你,现在没有。”
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赖:“我就不学!!!嗝!”
很好。发酒疯了。
那“嗝”气冲天的味道,温文尔鼻翼翕动,也被逼到生理忍耐的临界点,给这批监听的人打了一个大大的x,“你去淋浴间清醒一下。”
银荔善解人意地重新捂住嘴巴,声音模模糊糊的,“我才没有醉。我烦死你了!!!”
温文尔面无表情:这叫没有醉?
他拒绝跟酒鬼讲道理,“随你的便。”
“随我的便,那你找我干嘛?”银荔铛铛锤地,“哇,你这个讨厌鬼,讨厌我又要找我。讨厌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
“这还用说!”她指着他大笑,“你讨厌的东西那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说她笨,她又聪明得不得了。
被她赤裸裸地指着,温文尔摘下眼镜,露出被镜片掩饰的锐利眼睛,经年累月压抑的攻击性轻而易举被一句话揭开封印,气血冒泡上涌,他质问:“你为什么不能不让我讨厌?”
他梦里的她多美好啊,温润、体贴、美丽、整洁,圈起来好好保护,不被世俗玷污一分一毫,只属于他。
分离之后,欲望的幻想在梦里砌成精美而牢固的城堡,日复一日筑高墙。直到被冷硬的现实撞击得土崩瓦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