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你扣动的扳机。”
宋年轻挑了一下眉:“去跟警察说吧,一年的精神病史和服药记录,你的话恐怕做不了证词。”
在海边
梁俊只觉得浑身发冷, 所有感官都像生了锈的发条一样,滞涩缓慢,就连宋年的话钻进他耳朵里, 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原本明亮的一双眼早已经失了神采。
宋年冷眼看着梁俊这幅狼狈模样,挑眉轻轻嗤笑一声, 声音很轻很淡,但轻蔑到了极点, 不再伪装,眼底的不屑全都泄露出来, 显然是在嘲讽他愚蠢。
就是这一声轻嗤仿佛一下子让梁俊清醒了过来,他顿时将前因后果串起来,宋年给他推荐的教授, 定期接受的心理治疗,逐渐加大的药剂量,精神问题的诊断证明!
宋年帮他除掉李昊是真的, 想一并解决掉他也是真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梁俊神情逐渐扭曲,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宋年,眉心直跳,绝对无法想象曾经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的少爷如今竟有这样的耐心,蛰伏隐忍, 从一年前就利用他开始布局!
怪不得宋年竟肯眼睁睁看着小春另嫁他人, 还是他最瞧不起的李昊,他就是为了能干干净净的脱身, 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
短时间内服用心理治疗药物是没有说服力的,可长达一年的时间呢?
是啊, 梁俊已经吃了一年的药了,而且会接受定期的心理治疗,并且药量是逐渐加大的,到现在为止甚至已经超过了法律限定的剂量。
他现在说是宋年扣动的扳机,是宋年杀了李昊,会有人信吗?
会的,当然会有人信,大家都知道宋年才是最疯的那个,可那又怎样,诊断记录和一年的治疗已经将他定义成了世俗标准上的精神疾病患者。
他说的话无法成为证据。
梁俊脸色惨白,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李昊的尸体,他被绑在椅子上,了无生息,血混杂着灰尘,晕染成大片大片的血色笼罩在他眼前,那血腥的红色仿佛钻进他眼睛里,看什么都是血红的一片。
宋年还有事情要做,顺着梁俊视线方向扫了李昊一眼,只觉心中爽快。
低贱的人就该是这种下场!
不枉他等了这么久,一切都解决了不是吗?
宋年双手插兜,转身离开,比起来时平静的姿态,离开时显然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欣喜。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却又缓缓停下,皮鞋落在地上,有细碎的灰尘跟着扬起,他慢吞吞地扭头,果然看见梁俊举起枪对准他。
宋年淡淡打量着他,梁俊的手在抖,从一开始细微的颤抖,到现在对上宋年阴冷的视线,抖的更厉害了,连枪都快要拿不稳。
梁俊现在极为狼狈,脸色惨白,眼底都是红血丝,他强撑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宋年,别怪我,是你做的太狠了,明明是你的主意,可现在却都推到我身上。”
“我不能坐牢。”
“要是小春也认为是我杀了李昊,她会恨我一辈子的!”
“绝不会原谅我的!”
他越说越激动,越怨恨:“宋年,是你一条后路都没给我留!别怪我!”
宋年始终很平静,眼下梁俊举着枪对准他,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神态,只是冷眼看着梁俊:“枪都拿不稳的人在这里说要杀了我,还真是可笑!”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梁俊站在宋年身后,死死盯着他背影,整张脸都是扭曲的,上面写满了怨恨和挣扎,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手背上青筋都迸出来,指尖按在扳机上,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扣动,太阳穴痛苦地疯狂悸动着,眼前都跟着眩晕。
就如同宋年所说的,他连枪都拿不稳,他最恨的是李昊,恨李昊抢走小春,害他沦为笑柄,人人都说他不如李昊,所以小春才会抛弃他,可就是连这样恨的人,他都下不去手开枪,更遑论杀掉宋年呢。
他自始至终都是懦弱的,胆怯的。
一如曾经那个只敢偷偷躲在暗处喜欢着小春的胆小鬼。
当年,他怕宋年,现在依旧。
啪嗒一声,枪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梁俊痛苦的捂住头,缓缓蹲下。
宋年已经离开了。
晋家的警卫还在一直谨慎地跟着宋家的车,从机场一路跟回首尔,很小心,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跟丢,也不至于被人发现,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只是不知为什么,宋家的车开的极慢。
直到宋家的车驶进会所地下车库,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卫才对着无线耳机汇报“金秘书长,宋年已经到达会所,派对会在一个小时后举行。”
“好,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