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散绕柱如雾的消毒水是属于医院的标识,在鼻腔里刺鼻地冲撞着,姚简在医院宾至如归,如同出入家门般习惯成自然。
那年寒假她和淇淇一起看了好莱坞的鸿篇巨制,讲几个小孩儿不顾一切地保护单枪匹马闯入地球的外星人,片子叫《et》。时至今日创意已不再新鲜,但姚简始终会在闲来无事时重温。
淇淇被感动地泣不成声,她则装出一副大姐派头,边偷偷抹眼泪边说甭哭了,et又没死。
她坚如磐石一条铮铮好女,耍尽威风表示自己刀枪不入,哪怕是高中被冰球杆险些砸成智障也没皱一下眉头。
她自认为自己不到必不得已,鲜少涕泗横流。
学着那些美国小孩儿给et讲故事,她也和淇淇讲故事,她讲自己养死了一盆香雪兰,她说自己不如她,以前淇淇养过多肉,养出满池荧色。姚简则百草枯死也,养花养草免不了要诛了那些倒霉植物的全族。
临走前,姚简突然想到自己又险些忘记把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挂在淇淇床头。
从医院长廊走回淇淇病房前约莫几百米的距离,她走地步履轻盈,身侧几个护士却捧着病历单生死时速般奔跑,像受什么召唤匆匆同她向一个方向而去。
某间病房里有病人突发性持续抽搐,病人虽没有癫痫史,但出现了呼吸衰竭。
姚简听到病房的具体号码,猛地心房被银针刺痛一下,紧接着她也跑起来。诺大医院人流攒动,仿佛分走了姚简的氧气,她感到胸口堵胀,心脏随时要冲破血肉撞破胸膛。
当姚简手脚冰凉地冲进淇淇的病房前,看到她的小妹妹正由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工抱进加固滚轮的平板车,顿时她疯了般向后垫了两步让出出口。
望见平板车和自己擦身而过。
平板车的滚轮声挥之不去,像划在她暴跳的血管前,血液逆流,冲刷着她被搅成一团乱麻的头脑。
姚朝伟和李继红在两个小时内相继赶来,像每个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一般将过往恩怨抛诸脑后,在淇淇的手术室门外冰释前嫌抱头痛哭,姚简也站在手术室外,不过她站在长椅旁的阴影中,一半的身体淹没在无边的晦暗里,
她听到难以忽略的哭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那是很平和很缓慢的心跳。姚简从阴影中走出,上前安抚李继红,又扬脸用眼神示意手足无措不发一言的姚朝伟,表示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爸妈,淇淇现在什么情况咱们还不知道,我已经问过大夫了,她这种情况在其他病人身上也有过,他们处理这种情况很有经验。”
姚简表现得异常冷静,仿佛她能不为所动,始终坚如磐石:“吉人自有天象,你们放心,我在这儿呢。”
她是长女,必须比任何人都坚韧,尤其在这一刻,她甚至是她父母的家长。
姚简说天快黑了,我去买水买饭,你们一定要吃东西,这种时候是最该保存体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