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青,何苗忙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娘娘折煞我了,臣妾在东宫过得很好,近来因有了身孕,皇后还一天三趟打发嬷嬷过来探视,让我缺什么需什么只管讨要,臣妾忝不自安,生怕会折福呢!”
恰到好处地将话题引到身孕上头,傅皇后面容稍霁,“小孩子家家,什么折福,本宫疼你原是应当。倒是天瑞今年也十八了,妹妹蕙质兰心,也该为他寻一门好亲事才是。”
都知道何贵妃雄心大,现放着一个娘家侄女不肯要,偏塞给太子,她自己却把朝中有权有势的人家挑了个遍,如今落得高不成低不就,也是辛苦得很。
何贵妃抿了口君山银针,闲闲岔开去,“瑛丫头有孕原是大喜,本宫该好好道贺,昨儿倒有人抬来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只是稍显笨重,本宫想命人雕琢成送子观音再给你送去,你且等等罢。”
要说何贵妃并非悭吝之人,只是东宫的喜讯与她什么相干?看了便刺心。偏这瑛丫头懵懵懂懂,肚子倒争气,白白让皇后那个老妇扳回一局。
何苗的眼睛倏然亮起,立刻踊跃说道:“何必费事,太子殿下宫里便不乏匠人,姑母只管交给他是一样的。”
何贵妃被这番死皮赖脸的话给震撼到了,那可是整块的玉材!能做十尊观音像都不止,她居然说要走就要走,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何苗却镇定自若,比起李天吉给她画的大饼,还是握在手中的利益更扎实些,谁让何贵妃假惺惺卖弄亲热?她这样大方,干脆大方个够好了。
傅皇后忍着笑,亦闲闲帮腔,“小孩子眼睛挑,怕咱们选的式样不喜欢,妹妹不如放手由她去,喜欢什么便做成什么模样,岂不比强加的好?”
何贵妃这会子简直四面楚歌,不知道望向何处,下意识去看太子——别人不通礼数,他当储君的总该懂点谦卑吧?
偏偏李天吉明知一帮女人在打机锋,早已将自己变成聋子,无论旁人说什么,他只装听不见就是。
何贵妃只能认栽,咬牙道:“秋兰,去让库房把和田玉抬出来,收拾收拾送去东宫。”
何苗喜笑颜开,“不必费心装点了,简单些更好。”
何贵妃差点没被她气吐血,这份大礼可真简单!人心不足蛇吞象,早知如此,当初随便将她嫁个小吏倒好了。
原本是来跟皇后耀武扬威,叙一叙亲疏之别,这会子何贵妃再无心情,略坐片刻,便起身告退。
何苗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也跟在李天吉后面告辞,傅皇后莞尔道:“有空常来,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顺便让侍女备了些金银首饰打点——说是薄礼,总不能比何贵妃那份差就是。
出来的时候,何苗心情倒很松快,本来以为宫里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如今瞧来还是不错的,尤为难得的才半天就捞到第一桶金——在前世她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到呢。
手里握着两枚黄澄澄的金髁子,何苗眉飞色舞,顾盼生辉,比平时更显丽色。
太子不动声色望了她两眼,没听说何家苛待过她,纵使姻缘不谐,吃穿总归是不愁的,怎么跟个泼皮破落户一样贪财?
但无论如何,她方才那番言语却是对何贵妃有力的还击,难怪母后心情大好,连早膳都比平时用得香些。
太子难得和颜悦色起来,“我还得见父皇一趟,你是自个儿回去,还是等孤来接你?”
何苗本待说有了银子要什么男人,然转念一想,傅皇后赏她正因见他们夫妻恩爱,她愈发得做出个贤妻的表率来,遂娇滴滴道:“殿下无须着急,妾身等多久都甘愿。”
一副海枯石烂不变心的架势。
李天吉原本最厌恶做作之徒,但何苗这些生动的表情却不叫人烦厌,只觉得滑稽——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捏着嗓子说话有多搞笑。
太子欣然离去。
何苗望着他风姿洒落的背影,心想:男人果然是看脸的生物。
财迷 太子终于确定,他的妻子并未心有……
何苗说要等李天吉回来,可不表示她愿意在烈日下曝晒。就算她没怀孕,紫外线也是女人的天敌。
小心地将衣袖遮在头顶,何苗环顾周遭,在这宫里她就没个交好的,何贵妃被她痛宰一笔,这会子怕恨不得生吃了她,至于傅皇后为人虽然不错,可儿媳妇到底比不得亲闺女,何苗也没胆子跟她老人家交心。
桥香因见假山石后矗立着一座凉亭,便殷切道:“小姐,我扶您过去。”
也只好到那里歇歇脚了,何苗点头,努力撑着肚子,倒不是习惯成自然,而是方才在皇后宫里用了不少点心——谁让皇宫里的大师傅做的糕点样样可口,简直尝不过来。
桥香为她寻了个干净石凳,又小心地将一方绢布盖在上头,只是那青石到底有些阴凉,桥香皱眉道:“该带个绣墩来的。”
何苗却觉得很舒服,“不用费事,这样就行了。”
她又不是有身子的人,怕什么。
因凉亭地势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