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戛然而止,溅到谢砚脸上的血很快被雨冲洗干净,他眨了下眼,视线朝躺在地上那孩子移动。
都给我看好了!谁不睁眼,就和他一个下场!
拔刀的杀手高举凶器,在暴雨中嘶吼。谢砚只觉得一阵耳鸣,下一秒就要被雨冲走。
他抬了抬手,看到袖子上溅到的血,已经渗入内里,雨怎么也冲不掉。
看哪里呢?!那举刀的人推攘了一把谢砚,将他头掰向那些人,兴奋地说:只有无心,才能在赤潮活下去!
谢砚被迫看着那些人,天上划过闪电,刹那间他与一人对视。
那里没有恐惧。却是叫人更怕的神色遗憾。
一个人死了,剩下的都是遗憾。恐惧只在死前的一瞬存在,可遗憾,会一直在那里。
谢砚终于忍不住,闭上眼喊:我不要在赤潮!
好啊!那人掐住谢砚的脖子,手劲微微一大,谢砚就像是要死了,慷慨地赴死,竟真的没有害怕,更多的是解脱。
死亡没有如约而至,那人在他耳边吼:那你就要活下去!活下去,你才有机会离开赤潮!
说完,他松开谢砚脖子,对赤潮所有人说:无心才能活下去!今夜你们目睹几千人的死,往后,你们将与死人为伍!
一声令下,黑夜混着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山头。
很快,这一夜会过去;
很快,这里的痕迹会被雨冲刷干净。
赤潮的人从未来过这,未留一点痕迹。
与谢砚对视那人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闪电呼啸而过,谢砚看到满山的血。
他抱着头蹲下身,同其他孩子一起无力地颤抖和嘶吼。
没有一个人去安慰他们。
想起来了?宫主看到谢砚几近崩溃的样子,干脆将画卷搁到地上,起身离他几步远,谢砚,你是亲眼看着父亲死的人。你忘了当年那件事,本宫主帮你想起来。
谢砚睁着眼看画像,视线却是模糊的。一滴水落下来,将那一处墨缓缓染开去。
这画像里的人,正是那晚滚落他脚边的人;
那晚,他喊得嗓子哑了后,抓起一把泥盖在了谢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上。
再后来,那头便被一起收拾了。
他对父亲,到最后竟是连眼睛都不敢看。
谢砚嘴里溢着血腥味,呛到了喉咙,他抖得更厉害,像是要发作的野兽。
赤潮宫主说:你没有心。记住了。
说罢,他带着赤潮那些人转身要走。
谢砚抬起颤抖的手,跪在地上行礼恭送:子钦谢过宫主
几个时辰后,萧罹找到在地上昏迷的谢砚,见他口中流下来血,萧罹眉间多了层阴翳。
有谁能让他伤成这样?
他抽出谢砚手里的画卷,那人一下便睁开了眼,下意识去抽短刀。
不管来人是谁,先是想起制服,眸中藏着杀意,声音嘶哑:还给我!
谢砚短刀被赤潮的人打掉,他左手空空打不过萧罹,被人反手制住按在地上,萧罹无声瞥了眼他肿起的右手腕,谁干的?
谢砚避过头,神色冷淡:放开!
萧罹按住他左手拉过头顶,牢牢压住他两腿,俯下身,语意缠绵:你知不知道发红的眼角有多诱人?
33、
滚开!谢砚眼里溢了水,将眼角染得更红,勾着萧罹一腔燥热的心。
萧罹把他压得更紧:子钦!你告诉我是谁干的?!
阿聋早就退了出去,屋内两人都在吼,听得一清二楚。
你放了我谢砚剧烈咳起来,涎水混着血滴落在衣口,他抬起右手遮住眼睛,低低地说:萧罹你放了我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站在悬崖边,稍有不慎便陷入无尽的绝望中。
萧罹全身都在躁动。
他第二次见这样的谢砚,第一次是他醉酒后,这一次他想知道这个人身上所有的秘密。
他想看他哭,却不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一个人的美,莫过于在心上人眼中的模样。一个人最勾人时的呻吟,莫过于心上每弄一下,他便会跟着颤抖,随之落下眼泪。
萧罹说:子钦,你见到了谁?谢砚大口喘气,不回答。
萧罹看着他,说:我带你回去。
谢砚低嗤,知道真相后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没了力气。萧罹已经把他抱起来,说:你不想说,我自会叫人去查。我会查个透彻
呃谢砚手上拿着谢裴的画像,上面好几处墨被泪水染开,混成一团晕染开去,他轻声说:凤凰花,赤潮。
萧罹顿足,看到谢砚闭上眼,最后说:按着赤潮查
谢砚回府时已经昏睡过去,身上都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萧罹给他擦身换过衣裳,躺床上时还是有几滴泪掉下来。
萧罹找老太医给他看手,一碰他就打了个颤要缩回,萧罹按住他,对老太医说: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