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所闻,原来不是风动。
比之平时要更柔和些许的嗓音,一下就让叨叨着掩饰心慌的楚照流消了音。
楚照流做梦也没想过……也就梦里想过,但没真想过谢酩会亲他。
他习惯性地想摇摇扇子,最好再开两个玩笑,把方才那一处揭过,晚上回去,和谢酩依旧是盖着被子睡得纯洁的好兄弟。
但扇子不在手边。
我扇子呢?
楚照流看似清明实则一团浆糊似的脑海里挤进一个新问题。
然后他就见到谢酩忽然上前两步,他吓了一跳,螃蟹似的缓缓往旁边挪了一步,看谢酩俯下身,捡起了他掉到地上的扇子。
凝滞了好半晌的脑子重新活跃起来,看到什么,就求救似的忍不住多想一点,比如递到眼前的这把扇子,绘着纤长秀逸的青竹,是他亲手所绘,也是最喜欢的一把,很衬他这身淡青衣裳。
还有就是捏着扇尾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方才就是这只手重重捏着他的下颌,不容许退缩。
感受得到谢酩从上而下笼罩着自己的目光,楚照流飞快接过扇子,啪地展开,挡着半张脸,顿时长长舒了口气。
楚照流刚刚没有推他。
甚至没有反抗。
谢酩并不怀疑,如果方才是其他任何人,楚照流都能在瞬间推开对方,横剑相向。
但在面对他的时候,楚照流总是下不去手。
他还会介意大师兄和燕逐尘,毫无意识地吃醋。
谢酩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楚照流,他太过了解楚照流的脾性,猜测到了他会有的反应,见楚照流跟只被咬了口的兔子似的,清冷的声线里含了几分沙哑的笑意:“慌什么,又不会现在吃了你。”
除了羞怯慌乱,恼意也后知后觉漫上来,楚照流咬着牙,故作凶恶地冷笑一声:“你把我拐到这儿就是来耍流氓的?”
都是谁作的死?
谢酩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纸上:“抄完了?”
话题跳得太快,如临大敌的楚照流愣了下,哦了声,又捡起纸笔继续抄起来。
地宫内又静下来,好似又回到了刚进来时的原样。
但楚照流心里很清楚,不一样了。
一股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暧昧,无声弥散在空气中。
他急急岔开话题打断谢酩,生怕谢酩会再说点什么。
如果不是心魔引的影响,那谢酩为什么会对他……
况且他实在很难判定,心魔引蔓延成这样,谢酩的言行到底受不受他自己的把控,是否在被心魔引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判断。
楚照流心里有点乱,理不清如麻的心绪,这种事也不可能去请教大师兄,大师兄比他还没经验……回头问问顾君衣吧。
啾啾缩在楚照流头发上,见吵架的父啾母啾都不说话了,放心地扑棱着翅膀朝谢酩飞过去,决定讨伐一下突然跳海的父啾。
还没飞到谢酩眼前,就被谢酩和善的目光给吓得嗖一下窜回楚照流怀里。
谢酩凉凉地瞥了眼坏了事还没意识的小肥鸟,脑中掠过了几道做鸟的菜谱。
若不是这小家伙莽莽撞撞突然跳出来,适才楚照流都能被他直接拐上床了。
往后有了戒备心,想再一亲芳泽,就有点困难了。
沙沙的写字声忽然一停,楚照流掸了掸依葫芦画瓢写就的祭文,不忿地剜了眼谢酩:“愣着干什么,走了。”
列祖列宗守护的秘密重地,你就用来干这种事!
楚照流眼圈还有些红,自以为眼神凌厉,实际效果堪比秋波。
谢酩脾气很好地受了这一记瞪,跟在楚照流身后,离开地宫,回到了海底。
这次楚照流就不像先前那样好骗了,谨慎保持距离。
可能是不再压抑,放开了一回,做了想做的事,谢酩的心境好似又拔高了一层,现在只觉得在楚照流无条件信任他的时候,没多做点什么太过可惜。
枉做君子,不如小人。
至少得尝之后,心魔引蚀入骨血的痛感都松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