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连生走上前:二公子!
沈玉桐笑::让你在屋里等着就行,你又站在外面?万一车子在路上堵了,岂不是要站许久?
孟连生道:反正我也没其他事做,还省得麻烦门房来叫我。
汽车夫下车替他开门,他恭恭敬敬道谢。
待他上车坐定,沈玉桐眉目含笑,上下打量他一番,玩笑般道:小孟是越来越一表人才了。
孟连生面色微赧,摸摸耳后,道:二公子才是真的一表人才。
沈玉桐是被人夸惯了的,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原本只是随手一拍,却蓦地发觉这坎肩之下的肩膀,原来如此结实坚硬。他笑着感叹:小孟,这一年,你真是长了不少。
嗯,大约是吃饱了饭。孟连生点头,认真道,以前在老家,因为发大旱,田地绝产,连树皮草根都得吃,但还是常年的挨饿,所以刚来上海那会儿很瘦。
沈家的饭桌每餐不低于八道菜,还常常从酒楼里订席面,沈玉桐只有不想吃的时候,从未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单是想象啃树皮吃草根,便觉一阵心酸。
他瞧了眼孟连生,见对方说这话时,神色平淡,显然也已不在乎,便笑道:既然你来了上海,就肯定不会再过那种日子,哪怕以后在柏公馆做不下去,二公子也不会让你再饿肚子。
孟连生对上他的眼睛,目光里俱是由衷的感激:谢谢二公子。
原本这话沈玉桐只是感慨之下的随口而发,但说完之后,这念头反倒是在心中扎了根。
他是将孟连生当做了弟弟,便有了做兄长的自觉。
汽车开到苏州河畔,他领着孟连生登上提前订好的画舫。
桌上一只小桌,两人隔桌而坐。
船只缓缓驶离岸边,船上的小二提着一只铜茶壶,为两人斟上热茶后,沈玉桐好好做人兄长的想法就更加笃定。
柏清河这两年虽然深居简出,甚至有传言他因为儿子的关系,开始信佛。但立新如今赚大钱的生意,毕竟上不得台面,说一句伤天害理也不为过。孟连生现在跟的又是孙志东,那位孙老板的名声可实在是不算好,撇去生意上的事不说,就单单这人吃喝嫖赌的作风,就该敬而远之。
小孟跟着这些人,总该不是长久之策。
他抿了口茶,道:这次我们沈家盐运出问题,多亏小孟你帮了大忙。
孟连生正好奇地打量四周景致,听他这样说,回头对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二公子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沈玉桐感慨般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原以为这事最终解决,还得等我大哥在北京那边活动好,没想到李思危竟然因为拦截被盗军火,被人打死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孟连生笑着点头:我听说李思危在上海滩横行霸道多年,还故意为难你们盐运,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
沈玉桐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听说最终是孙老板帮忙截下的军火,就比李思危慢了一步。那日你也在吧,是不是很危险?
孟连生摇头:孙老板是与警署的人一同去的,他们都有枪,不用我们这边的人出头,所以没危险的。
沈玉桐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小孟,虽然这次没危险,但我知道孙老板做事,向来都爱铤而走险。你跟他做事,总没那么安全。
孟连生说:没事的,我主要就是在码头干活。
沈玉桐犹疑片刻,道:我们家精盐厂如今生意还不错,也一直差人手,你若是愿意,不如来盐厂跟我一起做事,别的不说,总归不会有危险。
孟连生微微一笑,面露感激:多谢二公子,我现在在码头,很多事正在学习,柏先生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我想至少报答了他的恩情,再做其他打算。
沈玉桐听他这样说,仔细想了想,虽然自己希望对方离开立新,但如果真的进入沈家盐厂,两人这份情谊自然很难跟现在一样纯粹。
对方拒绝,倒也不算坏事。
他笑了笑,道:不管怎样,你自己当心点,遇到危险,别冲在前面。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你看李思危风光一时,人一死还不是什么都没了意义。
孟连生点头:我晓得的。
两人说话间,小二来上菜。
船菜吃的多是河鲜。刚刚做好的生呛小白虾,腌制三天的醉蟹,用碳炉子煨好的大骨莲藕汤,再加一盘时令蔬菜,一壶烫好的黄酒。这些菜式正适合一面欣赏风景一面慢慢享用。
沈玉桐这些日子因为盐运的事,可谓是心力交瘁,今日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此刻夕阳西垂,落霞满天,清风徐徐,一碗热汤一杯薄酒下肚,只觉得心情豁然开朗,浑身舒畅,以至于望着对面慢条斯理吃菜饮酒的孟连生,又心生几分欢喜。
及至终于吃饱喝足,画舫也行了大半个钟头。
沈玉桐看了眼天空的夕阳,伸伸胳膊,同孟连生道:走,我们去船头看风景。
孟连生喝完杯中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