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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8)(3 / 3)

出去。

西康地势高,又没用工业,空气稀薄却也新鲜凉爽。

他站在屋外,深呼吸了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块铜怀表。

他想二公子了。

从前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他也没什么感觉。但这回朝夕相处近十天,便像里面那些人抽大烟一样,上了瘾。

那晚他其实骗了二公子,他并未将对方当做哥哥。他的大哥长他近十岁,虽然是一个和蔼的兄长,但两人其实并不算太亲近,他也从未与兄长一起睡过,及至今日他甚至都已经不太记得大哥的长相。

比起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兄长,沈玉桐才是实实在在占据他心思的人。

沈家二公子是天上的星水中的月,但他也想摘来捞上。

他摩挲着手中这枚贴身佩戴从不离身的铜怀表,心道,如果二公子也像这块怀表一样,能日日拴在自己身上,那该多好。

小孟,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道淳厚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孟连生将怀表放回口袋,转头看向来人,笑道:顿珠,你也出来了?

这被唤做顿珠的男子,是桑吉土司的大儿子,比孟连生大不了两岁,生得高大挺拔,浓眉大眼的很是英俊。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是个很爽朗的西康汉子。

刚刚在宴厅里,除了孟连生,就只有他没有抽大烟。抽烟的是同类,不抽烟的自然也是同类,顿珠便将注意上了孟连生,见他出来,也跟着离场。

此刻看他一个人站在月光下,仿佛是在思念谁的模样,便笑着打趣:小孟,你是不是想家了?我读你们汉人的诗集,想家时就会看月亮。

孟连生微微一笑:我没有想家。

哦,那就是想哪个人了?

孟连生不置可否。

顿珠以为自己猜对,歪头饶有兴致地问:那肯定是想你的姑娘了?

孟连生依旧是没有说话。

顿珠倒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在上海吗?

这回孟连生终于有回应,他摇摇头,望向天上的圆月,轻声道:不,他不在上海。

桑吉土司虽然热情地招待了孙志东一行,但当对方谈及烟土交易时,这个狡猾的土司始终左顾而言他,并不给一个准信,只道最近正是罂粟花开时,让他们尽情留在西康,欣赏即将到来的罂粟采摘季,可以亲自监看属于他们的那片烟园。

这位雄霸一方的土司,汉话说得并不流利,但在狡猾奸诈这事上,显然并不逊于任何精明的汉商。

西康有着优美的风景,也不乏美丽的女人,还有着吃不完的大烟,但比起繁华摩登的上海滩,始终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天上待久了的孙志东,自是待不惯这蛮夷之地。无奈,空手而归不是他的作风,只能暂时留下来,继续和桑吉土司周旋。

这厢孙志东杜赞每天跟着桑吉土司享乐,那厢的孟连生,则是被顿珠拉着漫山遍野地玩。顿珠不吃大烟不玩女人,但是个骑马打枪的好手,是领地里最英勇的王子,也是众望所归的继任者。

他的声望已经远远高于他的父亲桑吉。

孟连生童年是野孩子,家乡饥荒之后,又积累了丰富的捕猎经验,骑马打猎自是不在话下。虽没用过枪,但弹弓射得十分不错毕竟老家大量的麻雀山鹰都曾惨死他之手。

他实在是善于学习,拿了顿珠给他的□□,很快便上手,短短两日已经隐隐露出神射手的天分。

顿珠在领地久无对手,又向来觉得汉人天生的不善骑猎,哪知会遇到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汉人少年。

他见过的汉人,除了教他汉话的先生,都是来找父亲买烟土的生意人,大多精明狡诈,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腐朽肮脏的味道,唯有小孟没有半点圆滑世故,就像自己一样。他只恨不得学汉人话本里那样,拉着对方对着神山下结拜兄弟。

孟连生似乎总有些捕获人心的本事,他并没有刻意去花心思,就像是许多兽类一样,只用本能就能将人迷惑。

在西康的罂粟花漫山开遍时,川蜀再次动荡起来。

沈玉桐见过刘旅长后,确定此人算得上可靠,有了对方的支持。他开始放心大胆地准备开办精盐厂。

这日,几架机器终于千里迢迢地被运入自流井,在沈家的盐场安营扎寨。

夜晚十点,他从盐厂回沈宅,见路上有一家还未打烊的面馆,正觉饥饿,便坐下来叫了一碗担担面,夹在几个晚归的盐工中,大快朵颐。

只是一碗面还未吃一半,忽然听得一声轰隆巨响。他吓了一大跳,本以为是干雷,不料紧接着又是轰隆一下,原本宁静的夜晚,忽然像炸了锅一样,喧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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