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份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身处立新这样复杂的环境中,不可能还停留在从前。
不变,才是真的有问题。
他不愿多想,如果上次在盐厂,他杀两个入室凶徒,还在情理之中,但如今当街行凶,他实在找不到借口为他辩解。
况且,得什么仇什么怨,还得他这个老板亲自动手?
他是不是其实也早成了孙志东那样的恶徒,只是没让自己发现而已?
在满肚子疑惑和愁肠中,他一直等到临近凌晨,才听到门外弄堂响起汽车声。
孟连生推开门,看到坐在灯光下的沈玉桐,笑问:二公子,你怎么来了?这两天不是没空么?
沈玉桐抬头看向他,他穿着一身卡其色风衣,戴一顶鸭舌帽,是很标准的上海滩摩登青年打扮,也是今天傍晚看到的那身衣着。
是啊,原本是没空的,小龙回了上海,这两天中学同窗请客吃酒,连着好几场。
孟连生将帽子摘下挂在衣架上,朝他走过来,及至人快走近,沈玉桐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但那张俊朗的面颊倒是正常,只眼眸微微有些泛红。
龙少爷啊孟连生拖着尾音,在他身旁坐下,揉了揉眉心,笑道,同窗聚会好玩吗?
沈玉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淡声道:谈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今天傍晚原本在杏花楼吃饭,吃到一半,楼下街上忽然发生枪击,弄得我们提前散了场。听说被刺杀的是王存志王老板,也不知怎么样了?
孟连生脸上除了一点酒后的倦怠之色,没有任何异样,他打了个哈欠,道:今晚喝酒有人说起这事,好像是没抢救过来。
是吗?沈玉桐道,虽然我们家跟王老板没生意往来,不过他在上海滩名声挺好的,也算是个大闻人,不知谁要杀他?
孟连生不甚在意道:二公子不是说过烟土误国误民么?王老板做再多善事,也是伤天害理的土商,得罪的人不晓得多少,发生这种事多正常。
沈玉桐失笑:小孟,你是不是忘了立新也做烟土生意?
孟连生转头对上他,弯唇一笑:二公子,我知道你们大盐商看不上土商,你放心,我也不喜欢大烟,总有一天,我会让立新干干净净抽身出来。
沈玉桐微微一愣:当真?
孟连生用力点头,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呢喃般道:二公子,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仅要当孟老板,还要当跟二公子一样堂堂正正的孟老板。
沈玉桐原本还有一肚子话想试探他,好弄清楚傍晚那场刺杀的情况,但此刻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揉了揉对方的头,柔声道:行了,一身酒气,洗洗睡吧。
孟连生双手抱紧他的腰:二公子陪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都忘了这文还有强夺情节
马上了。
、 罢工游行
翌日清晨,沈玉桐回到沈家花园,父亲和大哥正坐在客厅,不知聊着什么。
见他回来,沈玉桉眉头轻轻蹙了蹙,道:玉桐,最近上海局势不安稳,你不要到处乱跑了,少跟人喝几顿酒不是什么大事。
沈玉桐见父兄神色严肃,点点头,走到沙发坐下问:怎么了?
沈玉桉指了指茶几上的报纸,道:昨天王存志被人当街枪杀,你知道的吧?
沈玉桐拿起报纸扫了眼,大都是王存志遭暗杀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各界人士登报吊唁,包括新上任的警察署长。
他点点头道:这事我知道。应该是土商之间的纷争,跟我们没关系吧?
沈玉桉蹙眉道:如果只是土商纷争那倒还好,就怕没那么简单。
大哥,什么意思?
沈玉桉还未回答,沈老爷子老神在在先开了口:现在各方军阀群雄逐鹿,浙江江苏争夺上海,就是为了钱。王存志烟土生意,据说江苏胡司令占了七成。他的死,到底是谁所为,可真不好说。
沈玉桐目光再次落在报纸龙震飞那则吊唁上,如果这事是李司令和龙震飞他们在幕后所为,为什么是孟连生?
是啊,为什么是孟连生?
以他的了解,立新和王存志的生意并没有冲突,多年来都是相安无事。如果昨日那人真是他,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沈玉桉接着父亲的话道:浙江好像急需军费,昨日已经给上海华商下达文件,从下个月开始增加一成的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