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病房,有洗手间也有客厅电视,谢糖洗完保温桶,顺便去医院楼下买了点水果,她回来时,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她略微感到担心,陆昼眼睛看不见,进去洗澡会不会滑倒什么的,但又转而一想,自己似乎担忧太过了,他既然没有请护工,就说明这些事情他摸索得来,自己又何必担心?
于是她走到沙发处,打开了电视。
看了两眼,全是广告,没看进去,谢糖找出手机,搜了下谢氏最近的新闻。谢氏最近的情况每日愈下,看来谢父的压力非常大,怪不得高姐发来短信,说谢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回来了,已经去舒美清的别墅找她了。
幸好她已经搬出来了,而且陆昼住的医院没人知道,谢父也不知道,所以谢父才没找过来。
谢糖并不在意如今谢父情况如何,她将手机塞回了包里。
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谢糖略感到疑惑,毕竟陆昼在这里住院,几乎没人知道,她以为是向宏他们,便起身去开门。
可刚一打开门,却见,谢父站在病房门外。
走廊上两个守着的保镖为难地看着她,对她道:“谢小姐,您父亲一直说要找您,您想见吗,不想见我们把他带下去。”
谢糖知道,约摸是之前陆昼吩咐过,和自己相关的人都可以上来,所以这两个保镖才没有拦。
她只是很奇怪,谢父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她打量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父,短短几月不见,谢父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两鬓隐约出现了白丝。在谢糖打定主意和谢家脱离关系后,她就不再会为这些有所触动了,她皱了皱眉,问:“您让人跟踪我?”
谢父能找到这里来,只能是因为今天白天从舒美清那里跟踪她过来。
她打量谢父的同时,谢父也在打量自己这个六亲不认的女儿。
之前谢糖一声不吭就出国了,谢父找舒美清,舒美清住院闭门不见,谢父找陆昼,陆昼倒是帮了一次,可谢父在谢翩跹入狱之后,就在公司已经被董事会彻底排挤出去,他急需大量资金,或是技术,否则事情根本没有转机,但陆昼似乎是知道了谢糖的意思,就再也没帮过他了。
他短短几月,心力交瘁,只觉得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
又是谢翩跹入狱,又是妻子精神状态不佳,又是在公司出事。
他当真有点走投无路。
现在见到谢糖回国了,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当然要追过来,请求她劝陆昼帮他——无论是陆昼也好,还是舒美清也好,只要有一个人能帮他,他在公司就能起死回生。
可是过了数月,他觉得眼前的谢糖,变漂亮了,变更成熟了,却也变得更加冷淡了。
他心底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由得开始怨恨起这个女儿太过绝情来。
可他仍赔笑道:“这怎么能叫跟踪呢,我这不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吗,糖糖你刚回国,怎么不回家看看?”
谢糖问:“你这次来又是想要什么?还是配方?”
谢父朝里面看,没见到陆昼,但听见浴室有水声,便想先进去:“走廊外还有人,糖糖,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谢糖不想与谢父见面,更不想听谢父说话,在电话里听他说话,已是极限,更别说这样共处一室,她对门外两个保镖道:“你们还是把我父亲请走吧,并且不要再让他上来了。”
保镖不清楚谢家家务,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抓着谢父胳膊往后走:“谢先生,请。”
谢父则更加惊愕。
谢糖出国以来,这都半年没见面了,他以为再大的仇恨,都能随着时间消弥,可乍一见面,谢糖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这还是人吗?简直太不孝了!
谢父对谢糖不可谓不恨的,他在公司中被挤出董事会,和谢翩跹入狱、从谢糖那里讨要甜品配方失败等一系列事情可以说不无关系,他以为,没有谢糖,自己可能根本落不到现在这一步,没有谢糖,谢翩跹也可能根本不会入狱,谢家不会就此家破。而自己三番五次低声下气去找谢糖,谢糖却从不提供任何帮助。
谢父终于明白谢糖是铁了心要和谢家断绝关系,他无法从谢糖这里得到任何好处,他便开始激动起来,怒骂道:“你这个丧门星!”
谢糖一言不发地立在门框上,听着。
谢父还在保镖的手中挣扎,双眼红血丝,睚眦欲裂。他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觉得对谢糖越发恨起来,他甚至想,也许妻子是对的,一开始就不该把谢糖从她外婆那里接回来,那么现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谢家变成这样,都是谢糖造成的。
谢翩跹在狱中被发现肾脏早期衰竭,而他和郑永兰却只能一个月去看望谢翩跹一次,上次去的时候,觉得素来骄傲的大女儿已经不成人形了。
还有公司那群人看自己的眼神,自己亲手创下谢氏,到头来却被赶出来。曾经的员工私底下议论纷纷,叫谢父如坐针毡,曾经的合作伙伴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是改日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