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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白没想到陈葭在楼下,脚步一顿,想目不斜视地经过。
可他就像看话剧的观众,陈葭是台上的主角,灯光追着她,他的目光也紧追着她,步子不由调了个角。
家中公共区域很少熄灯,而陈葭埋头深陷在沙发,壁灯和顶灯都被她关了,只电视屏幕无声地泛着幽谧的光,平平濛濛地打投在她身上。
陈广白走进的时候,仿佛能感受到她柔青的绒发、莹白的手背在幽蓝波纹中呼吸,映出无限寂寥的颜色。
他觉得心痛,这么漂亮的小女孩,这么鲜活的年纪,却在深夜独自流泪。可他以往总是痴迷她的脆弱,自私地把这份脆弱修成他无坚不摧的盾,用她的纯洁去挡悖论的卑污。
他现在还能吗?
在听过她心灵的哭泣之后。
身子倏然跟着沙发起伏了一下,陈葭抬头看向来人。尽管这个点也不可能再有别人过来,但她还是因为看到陈广白的刹那露出惊诧的神情,泪水洗刷过的眼格外清亮。
像是之前的矛盾并未存在那般,陈广白伸手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潮润的脸颊。他问:“怎么了。”
陈葭凝视着他,缓慢又深刻地扫过他半湿的头发,饱满的额头,郁柔的眉眼,极淡的唇,有什么不一样了。陈广白贴在她脸上的手掌很凉,她的心也在这丝丝缕缕的凉意中凉了个透彻。
他问她怎么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了,他怎么现在才来问她怎么了。
眼里急速聚起热意,喉口溢出一声哽咽,陈葭轻轻撇开他的手,万千思绪化成一个轻飘的词:“没事。”
陈广白的瞳仁在电视屏幕纷呈的幽光映射下像一尾鱼鳍波动着,他埋首在她的发顶落下吻,轻得似乎在碰触空气。陈葭眼睫煽动,反应过来想推开他的时候,陈广白已经直身了。
陈葭面容复杂地盯着他,这才注意到他嘴角有个淡淡的血痂。
这回换她问他:“怎么了?”
陈广白的回答同她一样:“没事。”
他眼里的倦意让他泠冽的面部轮廓虚柔了,可她不敢再问,她怕他的倦意是对她的。
两人沉默对视了会儿,陈广白先起身离开了,走之前揉了揉她的额发。
明明他动作不急不缓,却如同抽走了一束空气,陈葭觉得冷意袭来,复抱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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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烟令效果甚微,刚过零点,屋外的烟花绚烂地点亮城市的未眠夜,雨丝也熄不灭人们对新年的向往与希冀。
年叁十了。
陈葭的手机不断震动闪烁,都是祝福的话语。她侧躺着,机械地回复,屏幕里一连串的哈哈哈,现实中一连串的汪汪泪。
俞霭发来:葭葭,我等不到新年了,做我女朋友好吗?我想跟你一起跨年。
陈葭回:好。
回完,手机在她无力的手指中滑下,陷进被褥里。
陈葭在黑暗中回忆着过去一年,竟然都是陈广白的片影。其实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简窄的交际圈填不满浩瀚的脑容量,而朝夕相处的陈广白是她生命中占比最大的渲染。可为什么以前回忆起他来并没有这么难过?
陈广白呢,对陈广白而言,她到底算什么呢?
陈葭是没有信仰的,但这一刻她突然有被命运安排的痛苦。
她想,刚出生时她是一饼泡面,时间是容器,环境是盖子,人是水。渐渐地,她被浇透了、煮软了、闷烂了。痛苦的是她变成又软又烂没有形状的泡面吗?不是的,痛苦的是时间无错,环境无错,人认为自己无错。
也不是,痛苦的是她开始自欺欺人地认定所有一切包括自己都在按照世间的生存法则各司其职,不公是必经,受难是必经,而陈广白在这时候跳出来告诉她:错了。
她的镜里世界崩塌,她该怎么学会面对错误的世界,在陈广白好像要离开她的时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被时间、环境、人塑造的过程中,学会了沉默、接受、认命。如果陈广白不说,那她就沉默;如果陈广白要结束,那她就接受;如果陈广白要继续,那她就认命。
俞霭的消息在爆竹声中显得那么微弱,但陈葭还是第一时间点开了,他发来:真不敢相信,还以为是做梦。
陈葭一怔,为他小心翼翼的欢喜感到愧疚。她并不喜欢他,她只是一个人太累了,身体又重又闷。以往她总是试图反抗宇宙间一切处心积虑殴打她的力量,但现在,她十分渴求有人能替她安排一切,一步步推着她走。
对不起,俞霭。
……
几近一夜未眠,陈葭精神却还好,洗漱完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说好要送俞霭礼物。
她边挑选边细思他的风格,他衣着总是相对正式,连运动鞋都很少穿,陈葭对奢侈品的认知基本都在明显的logo上,根本不清楚他钟爱的品牌。
倒是很知道陈广白的,陈葭苦笑了一声。
柜姐以为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