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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慧隐寺日上叁竿,晨露尽收,寺庙的庄严与宝相一览无余。
沿途香客络绎不绝,陈葭他们下车后跟着人潮往大雄宝殿走,地势直陡,陈广白走在陈葭后头。
每年都来,加之昨夜没睡好精神萎靡,陈葭无心欣赏峰奇山秀、溪水淙淙,只想早点儿拜完歇息。
陈葭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趔趄了一下,陈广白及时托住了她的手肘。陈葭忙站稳,刚回头瞥他,陈广白已经松手了。
陈葭步子慢下来,用余光暗暗打量陈广白,先前在车里就有些怪异,原来是因为陈广白瘦了,更显得一张脸淡漠几分。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身处寺庙,竟觉得他眉眼有些出尘的清绝。
正想着,陈葭又趔趄了一下,陈广白倏然抬手扶她,两人视线蓦然撞上,两厢暗流涌动,陈葭心口涩涩,站稳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从旁门步入大殿时,陈葭留意到陈广白脸上未见一丝笑意,跟周边不少香客的神情相似,他们都心怀对佛祖的无上敬意。
往年也不见得他这样郑重,幼年时还会跟她一路玩闹……
以往礼佛时陈葭内心是恍惚不真切的,许的愿都是:天天开心,越来越漂亮,爸爸妈妈多爱我一点。这次她跪在蒲团上,竟然有些失语,到头来什么都没许。
她又去偷瞄身旁虔诚祈祷的陈广白,他会许什么愿呢?他需要佛祖庇佑什么呢,他什么都有。
传统流程结束后,陈父陈母去捐香火,寻慧觉法师参禅悟道。陈广白和陈葭闲悠地走在蜿蜒小路上打发时间。
环境轻幽,弥香四散,来来往往的人如虚影般在她身边掠过。两人相顾无言,途径一汪清泉,很小的一口,像个放大版的椰壳兜着清澈的泉眼。旁边的石碑上刻着叁个字,字体像秦纂,她只认得最左边的那个字,是“泉”。
她看一眼陈广白。
“救疫泉。”陈广白一如既往地心有灵犀。
陈葭点点头,故意为难他:“为什么叫救疫泉?”
“相传南诏国时期,每逢瘟疫横行,村民都会到慧隐寺,用救疫泉水煮寺前香杉树叶饮用,可抵御病疫。”陈广白道。
陈葭觑他一眼:“你偷偷百度的吧。”
陈广白笑而不语。
两人继续无目的地逛着,走至地藏阁时,陈葭觉得累了,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陈广白站在她身旁。
偶有旭风拂过,心境格外宁和。
静默着,有个身着袈裟的僧人定定而空寂地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像一抔土,由大地衍生出来的尘土,由内而外地透着宽恕纯净,包罗万象的大地。
陈葭不由站起来,敛色屏息,僧人的视线仿佛落在他们身上,又仿佛没有。
路过他们时,叁人行合十礼。
待他走了好一会儿,陈葭才出声:“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慈悲为怀」了。”
“嗯?”陈广白发出个尾音,“我们先下去,快到用斋的时间了。”
陈葭闻言跟着他走,路过伽蓝殿时朝里望了眼,人头攒动:“你有没有觉得佛祖很不容易?”
“怎么说?”
“佛祖他每天要听多少人的心事?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恩恩怨怨,曲曲折折,爱恨情仇,太多太多了。但是他一点不耐烦,一直都是微笑着的。”陈葭感慨。
这段话孩子气,但细想也有些道理,陈广白回:“佛祖也会累,因此每年都需善人功德随喜募捐给佛祖贴金彩绘。”
陈葭点点头,喃喃道:“也是,谁都会累。”
气氛倏然沉重了些,陈广白岔开话题:“在大雄宝殿许了什么愿?”
“没许。”陈葭老实答。
陈广白诧异,以前陈葭不仅傻呆呆地会把愿望念出声来,还会要求他把他的愿望送给她。他前头没听到她许愿,以为她学会了默许,没想到是没有许。
他问:“怎么不许愿?”
“许了就会实现吗?”轻飘飘的话语漏出悲观的情绪,陈葭神色黯淡。
“没关系,我帮你许了。”陈广白说着,搂了下她肩,有一波香客举香擦肩而过,他怕烫到她。
陈葭肩膀一偏,陈广白自然而然垂下了手。在这不能做有辱佛门的事,所以陈葭不想跟陈广白闹气,一直假装以往那般自然相处。
但当他结实的臂膀触碰到她时,她想,还是不行,还是没有办法忽略这些。
眼前就是斋堂了,门口有大婶坐在小矮墩上择着冬笋。
陈葭突然顿住,仰头脆声问他:“我们是不是结束了?”
陈广白心脏陡然一揪,眉头凝成霜石:“没有。”口吻十分冷硬。
陈葭半叹息半漠然道:“可我有男朋友了。”
话毕,陈广白脸色骤冷,郁成踩在脚下的碳色石阶,目光森寒又痛楚地盯着她。衣袖下的手臂不受控地迭起青筋,像心脏被残酷言语殴打落下的青色瘀伤,血液汹涌翻腾似要冲破那浅薄的体面表皮,最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