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连生将窗帘拉紧,遮挡住了对面的风光,自己一个人躺上偌大的一间大床,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也不知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枕头,那是沈玉彤睡过的位置,现在没有一丝温度。
他想起沈玉桐留宿在这里那些夜晚,他们那么的要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也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为什么二公子说不要自己就不要自己了呢?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杀了几个人?那些人明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死与不死又与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些陌生人的生命比他们的感情还重要?
孟连生从小聪慧过人,很少有他想不通的问题,但这一回,好像真的遇上了难题。
林广湘头七都还没过,几个儿子就为争产大打出手,因为龙震飞的介入才算平息下。最终由林二公子成功继承林产业,其他几个儿子出局。
与此同时一家名叫东风贸易的公司,成为林家纱厂的股东,占股三成。
外人或许不知,但熟悉内情的人却很清楚,这家贸易公司背后老板是龙震飞和他上面那位李司令。
林家纱厂的事一了,也就意味着下一个轮到沈家盐厂。
实际上在出事三天后,龙震飞去过一次医院探望沈玉桉。一如既往的是个笑面虎的模样,说了很多安抚的话,沈玉桉对他做了什么一无所知,而在兄长面前,沈玉桐也没透露过半点信息,怕影响大哥养身体。
那天,及至送龙震飞出病房门,他才冷着脸开门见山道:龙叔,多亏我大哥福大命大,不然龙叔的这份大礼还真是受不起。
龙震飞笑盈盈道:看来小龙什么都告诉你了,他是真把你当成亲兄弟。
沈玉桐道:你们这是倒行逆施,迟早玩火自焚!
龙震飞笑:我也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没办法,还望二公子理解。
沈玉桐默了片刻,沉着脸道: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我们沈家盐厂?
龙震飞笑着摇摇头:二公子严重了,盐自古以来本就是官办,我们拿一点股份就当公司合营,应该不过分吧?
沈玉彤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龙震飞拍拍他肩膀,笑道:二公子还年轻,年轻气盛很正常,不过你总得为你们沈家想想。如今大公子重伤在床,老爷子又已经不管事,沈家可全指望你一个人了。二公子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他语气慈爱,仿佛像个敦敦教诲的长辈。但沈玉桐却听得出这话中的玄机,分明是在威胁他。
伺候,沈玉桐都带着保镖,也鲜少再出租界,沈氏精盐厂早已上正轨,几位经理都是在沈家做了很多年的亲信,让他很放心。
只是大哥还在医院,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他这个当弟弟的,总还是要三天两头去一趟医院。只要出门,哪怕是租界,也并不安全。
这日,刚下过大雨,从医院回沈家花园的路上,全都是泥泞,车子开到一半,忽然碰的一声熄了火。
汽车夫道:二公子,我下去看看。
后座的沈玉桐点头:嗯。
哪知车夫刚打开门下车,车子忽然又是砰的一声,好像被炮火炸了一下,猛的燃起来。
程达脸色一震,赶紧护着沈玉桐就下车,这一下下车,又是一声炸响。
程达将沈玉桐用力一推,自己也倒在地上,一时间那黑色的车子噼里啪啦,在雨中燃起来。
沈玉桐脑子嗡嗡一片,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如惊弓之鸟一样,手忙脚乱往路边爬。还没爬到路边,又是一阵爆炸,只是这回,有人挡在自己身上,然后整个人被扶起:二公子,你别怕,快跟我上车。
是孟连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沈玉桐被震得耳朵眼睛都模模糊糊,浑身都是雨水,稀里糊涂跟着他钻进了一辆车子。
车子启动时,他在惊惶中回头看了眼,只见自家那辆小汽车已经被一片火海环绕,汽车夫和程达也不知受了多少伤,浑身狼狈地坐在路边。
孟连生抱住沈玉桐:二公子,没事了,你别怕。
沈玉桐其实也不是怕,只是发生得太突然,让他震惊又茫然,整个人都处在一股失真的状态中。
直到车子渐渐开远,他才从这种恍惚中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身旁忧心忡忡的孟连生,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孟连生说:我担心龙震飞对你不利,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你。
沈玉桐自嘲一笑:你和他不是沆瀣一气吗?何必在这里假惺惺,不如直接把我杀了,吞掉我们沈家盐厂,你也好立个大功。
孟连生说:不管二公子怎么看我,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二公子,就绝对不会伤害你。
沈玉桐目光落在他肩头,那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有鲜红的血迹浸染了靛青色袍子,应是刚刚救自己的时候受了伤。
他忽然想起那时在西康,为了救自己,他单亲匹马将那些人引开,也是中了一箭。
他知道他阴毒狠辣,完全不